天黑以后

图片来自网络自由版权图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头，于是便草草地抓来脑海里闪现的感觉。

  草草而来的夜晚，向着每个物体，将其慢慢包裹。黑暗中，蜷缩侧躺着，慢慢感觉夜晚像一只冰冷的手，贴着我暴露在黑暗里的半边脸，从额头抚下来，最后停在我的嘴唇上。就好像个“嘘”噤声的手势。

  天黑以后的世界，确实是适合沉默的。但这时候沉默的我，却是最聒噪的。

  “如同一台机器，白天忙着生产，夜晚忙着打磨保养。”

  白天里，一双特别的手，一句随意的话，偶尔瞥见的他人眼角的细纹，照镜子时一瞬间的疲态，或者一种很优美的走路姿势等。其实都是很平常的事物，但是在夜晚，我总喜欢不厌其烦的在脑海里描摹。

  她说，我在这一程度上，十足的像个神经病。

  我记得有一个晚上，我和她一同睡。我们很久没见面，很有心情的聊着天，但总觉得说出来的话像一阵微风，在我们之间的缝隙里徘徊一下就消失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聊着天，后来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开口说晚安。随后两人背对着，心里明白对方是醒着的，但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其实何必做一个这样柔脆的感情生物，本该在浑浊的时候保持清醒，是多大的错误。

  但是更大的错误是，如果可以选择时间分配的话，那么我的脑神经会把睡眠剔除。它似乎很希望自己时时刻刻是受自己控制的，完全不喜欢跌入不受操纵的睡眠里。

  准备入睡，意识慢慢被抽离差一点进入平静的睡眠时，我的脑袋开始反抗。

  耳鼻仿佛被人捂着，耳朵里吵闹不堪，像是在人声鼎沸的市场上又办了个摇滚演唱会。我呼吸困难，身体无法动弹。

  这种症状学名叫做“睡眠瘫痪症”，当然也有“鬼压床”的说法。

  这样的时间里长得像一个世纪。我像濒死的落水者大口喘气，尝试着发出什么求救的声音，但是并无作用。

  只能等待不适过去，努力的唤醒身体，然后在黑暗里平静的睁开眼睛，调整好自己狼狈的呼吸。

  前几年的自己是没那么冷静的。当被突如其来的梦魇禁锢住，被惊醒，会全身颤抖，抓住身旁的枕头，会小声的让自己躲起来哭一会。

  当时的自己真是很脆弱，精神从未那么颓废过。内心有一根飘摇的蛛丝敏感的不堪一击。

  白天时时刻刻都有想睡的欲望，在上课的时候瞌睡和晃神，甚至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突然惊觉自己刚才有一瞬是没有意识的，好像真的就这么睡了一秒钟。

  我担心我会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这么睡着，然后被不认真开车的司机撞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亡恐惧。

  没有和家人说自己的情况，只是表明自己有些累。因为害怕说出来会得到不理解，毕竟这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

  直到一日中午在家，看着手里的书不知不觉的沉入瞌睡，然后梦魇造访。正当我手足无措挣扎时，一只凉爽细腻的手覆在了我手上轻拍了两下，我顿时就像风掠过的一片麦地哗的醒了过来。

  “你这样是不是有一段时间了？”妈妈站在我面前俯下身望着我，手依然覆在我的手上。

  我嗯了一声。担心她会觉得我没有真正全力以赴地去学习。

  “你爸爸以前也这样。”现在回忆起来妈妈的语气是特别温柔的。“很辛苦吧，以后回来睡吧，我看着你”

  于是被这样温柔的妈妈打开了我很久以来隐忍的阀门，我走进厕所笑着流出眼泪，觉得那一刻极其幸福。

  之后我和她发短信说起这件事情。她说，真是温柔的让人想一直这样软弱下去。

  是的，真是让人想一直这样软弱下去啊。

  之后的夜晚，妈妈每晚关了灯把电视开的极小声，坐在沙发上，在等待我睡好一些。

  我则是被她庇佑的小孩，她会走进房间看看我，发现我有不适便把我唤醒。我就这么每晚在她羽翼下入睡。我从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我平稳入睡之后轻轻带上我的房门，完成某种伟大使命般回到自己房间。

  就这样季节过渡年月更迭，我早已从家中搬出开始自己独自一人的生活。

  在没什么时间观念的我看来，时间的界限是比较模糊的。无非就是绵软蓬松的棉被换成了轻柔的的薄被，又从薄被换成了凉爽的棉麻毯子和凉席，然后慢慢的，厚重温暖的毯子又开始抱着我一同入眠。

  尽管现在有时还是会有这样难以入眠的夜晚，但我已变得从容许多。

  矫情一点说，糟糕的睡眠，让我从真切又模糊的痛苦中找到了些逼真的幸福和了解，不得不说，这是一份特别的礼物。

---

  好了，我要睡了，让我们互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