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被掩埋的巨人

迷雾：被掩埋的巨人

石黑一雄在早期作品《远山淡影》、《浮世画家》中透露出对故国旧人浓郁的眷恋之情，即使文字淡淡叙述平平亦难以抑制的溢出，真切而饱满。读者跟随他的笔触游历长崎的市井、小山、港口，哀伤那片土地，慨叹世事沧桑。然而到了《被掩埋的巨人》，作者笔锋陡转，像个游兵散将般走哪儿算哪儿，没有目标无涉主旨波澜不惊。

读完这本书不因为情节，不因为文字，是对当代文学夷平风格的不拒斥，好像跟唱了一曲权力的游戏的小调。

                                    迷雾

人们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活在当天当下，照理应当感到满足与快乐。可是朦胧中，人能够意识到遗忘，本该记得而不能记起是痛苦的根源。于是，开始猜测探讨，是什么让人产生了忘却，隔开记忆的迷雾究竟是谁的设计，上帝吗。

若是上帝，人会甘愿唯有服从，可是不知道，只是阻断记忆的恍惚感如影随形。

山顶修道院神父说是母龙魁瑞格制造了迷雾，除掉它人就会恢复记忆，和从前连接起来。目标一旦形成，人就能容忍暂时的阻隔，凝聚成行动的动力。

                            母亲和儿子

男孩埃德温感觉到村庄里的母亲不是真的母亲，只是阿姨，他真正的母亲在路上，一直在路上。她不时给儿子耳语“你快到我的身边来”“我在这里啊，你怎么还不快走”“你要为我复仇”。可儿子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像个幽灵般只见其声不见踪影，儿子每每踌躇迟疑时，就会听见母亲的呼唤。

差一点以为男孩的母亲是圣母，但不是。她某一天被僭越法律的不列颠人欺骗赶走，在路途中流浪。这样的妇女据说很多，当年撒克逊人和不列颠人共同签订了一部伟大的法律：不管谁掌管村庄，都承诺不伤害妇女和儿童。但时日不长，撒克逊人撤退不列颠人占领后就撕毁誓言。母亲，是被欺骗，是痛苦，是必须追求的复仇与公义。

古老村庄是就着岩壁挖出的一个个岩洞，年迈的老人埃克索和比特丽丝参加集体劳作和统一分配，老人感到的侮辱是，不知名的原因两夫妇被判不准在夜晚点蜡烛，于是一到夜晚他们陷入无边的黑暗。甚至有一天，他们争取到手的蜡烛也被教父裁定收走，因为是被判定了的，不能申辩没有缘由。

漆黑中，老夫妻俩想起了儿子，决定启程前往儿子的村庄。儿子一定会欢迎他们并让他们一起居住下来。儿子，儿子的村庄，只有隐隐的感觉，没有形象，没有名字。但“去儿子的村庄”就是他们上路的理由。

                          船夫裁判的爱

老夫妻上路的第一天遇上大雨，避雨到废弃的罗马古宅，破旧残缘下碰见了一位船夫，船夫诉说自己劳作辛劳和终日所见。

船夫总是需要工作很长时间才被能人替换休息几个小时，他的工作是无尽的重复，划船、摆渡，把岸边的人运送到对岸的小岛。小岛风景秀丽物产丰富，但上岛后的人只能看到自己，他会只有孤独和落寞。凡是想要去往岛上的夫妻都要想好结局，以前彼此钟爱，并保证曾经的爱是真的，不被言语和表象欺骗的那种真。但是仅凭他俩自己说相爱是没有用的，得由船夫裁定。

这个看似愚蠢的固定问题程序简单，可执行起来也很简单，只有一个结果：夫妻中的一个被送到了岛上，另一个在岸边苦苦等待，后来在绝望中开始去流浪。

夫妻各自向船夫诉说以往爱情中最温馨的记忆后，被裁定是真爱的聊聊可数，船夫摆渡一个人去岛上后，不会允许另一个人上岛。

被裁定的分离也许好于上岛后的孤独，然而谁知道呢。船夫，他执行着谁的旨意。

                              信任之难

武士维斯坦带领男孩帮助村庄除掉了两头怪物，回到人群当中一时间被欢呼和感激包围，然而惊异的是气氛迅速跌转成怀疑和猜忌。男孩因为打怪物时受伤了，必须被处死。他的伤是怪物所致，很快就会成为病毒在村庄里传染，感激是一回事，村民自保则是更紧迫的另一回事。男孩被捆绑起来，投入后院等待处置。

武士是撒克逊人、陌生人带男孩不管到了哪个村庄都难以取得信任，男孩会重新遭遇被怀疑、排斥的运命。那么由去儿子村庄的老夫妻带走男孩是最合理的安排，于是他们结伴出发，去山顶修道院。老夫人比特丽丝要去往那里拜见神父。

武士在修道院整夜砍柴，这样可以借机到处走动观察地形。他说：游历了这么久，任何好意都不能让我放下戒备。

亚瑟王侄子高文爵士乐于职守，保持着高贵的骑士精神。在武士与长发士兵的争执中他坚守正义，不以不列颠人或撒克逊人站队而选择与责任为伍。

武士来到西部王国土地上游走的目的是帮助不列颠人除掉母龙魁瑞格，杀死它后，西部就会消除迷雾和战祸，迎来永久和平。高文说，杀死母龙是他作为一个骑士的任务，请武士不要来抢夺属于他的职责。

相信谁，谁来履行天责，能否盼来和平。

                      自然主义在哪里

老夫妻帮孩子把山羊送达山顶巨人冢，山羊带有毒，如果母龙吃下它就会死掉。高文来了，让老夫妻下山，他负责拴好山羊。

原来正直骑士高文，是母龙的真正守护者。

魁瑞格的神秘场所由他守护，同时他还负责在王国内宣传自己的天职是消灭目龙，但母龙藏身隐秘力大无穷终年难寻。母龙释放的迷雾阻挡人的记忆，他见人便开导道，真实的记忆会恢复往日的不悦和仇恨，只有当下是最好的。

武士维斯坦赶来，杀死了母龙，接下来必需与高文决战。年迈的骑士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承诺之下骑士倒地时尚存着体面。

没有了母龙的西部王国，能否迎来永久和平，过一种一起劳作共同分配的自然生活。

武士扫除掉这片土地的神秘，撒克逊军队已经陆续占领了一些村庄，继续西进。

而不列颠人，已属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