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我从公司离职,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对,就是那个被不相干的人嘴里羡慕心里鄙视的那种“职业”。当初的我,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之前的那份工作让我每一天都在煎熬之中,坐在办公室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坚信并且实践的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将工作与生活全然割裂开来的标本,于是应酬超过30分钟就会疲惫不堪的我,硬生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每天都要靠一张开合不断的嘴养活自己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要努力,不要着急做一个岁月静好婊,相信努力的意义”。
一直以来,我对于成功和失败的看法,从来不来自自己的内心。晚熟的我,为了能更好的适应环境不断的改变自己,但是世界变化那么快,每一天都有更多新事物诞生,尽管我的内心充满了对新事物的恐惧,但是为了追上别人的步伐,我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加足马力,要更加的努力,这样至少心中的不安会有少许安慰。但是世界永远不会停止他的步伐,我的不安与焦虑也随之与日俱增。直到这种听起来有现实意义的焦虑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甚至健康。
在那近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极度暴躁、焦虑、患得患失,对亲人更是一言不合就翻脸,然而这一切我却浑然不觉,直到后来身体罢工,我不得不辞职。
辞职后,我依然停不下来的折腾,马不停蹄的和闺蜜计划了一趟旅行,没有了老公鞍前马后,我总是有那么多烦躁不堪的瞬间,我会在没有做好攻略的清晨,因为闺蜜迟迟没有涂好一支口红而厉声呵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曾经多少次将自己的起床气发泄给最亲的人。在那场旅行中,我们走了很多很多的路,看过了那么多的好风景,跳过了那么多忘我的舞,我毫无预兆的一夜间突然觉得脚步变的格外轻盈。
旅行归来,生活一下子慢下来之后,我开始观察自己,观察别人。
我看到有的姑娘,因为男朋友劈腿而长夜痛哭,她们一次一次的难为自己:为什么我不值得别人的爱?即便后来她终于有了一个爱她的男友,她依然会撕碎前男友的结婚请帖,泪流满面的问闺蜜“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他的一个说法”;
我看到有的朋友,依然记得小的时候,她夹起一块肉,妈妈说“肉要留给哥哥吃”,不管后来妈妈怎么解释哥哥体弱多病,这根刺也都已经根植于她的内心,让她一直不能停下奔跑的脚步;
我看到30岁就已经身居500强企业高管的妻子,在和丈夫大吵一架之后,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她的腿失去了知觉,但医院怎么都检查不出问题来,后来还是心理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特效药——其实只是生理盐水,让她的腿恢复了知觉;
我看到一个女孩养了一只猫,但是突然有一天回家发现猫不见了,原来是被爸爸给扔了,于是她努力挣钱,五年后卖掉自己的房子,她告诉朋友,她想找到自己那只心爱的猫;
我还看到还在上高中的男孩,为了能买到最新的ipad,辱骂并暴打自己的母亲,在所得无果后,死在了卖肾的手术台;
我们每个人每天走在街上、挤在地铁里,带着各自五花八门的伤口,开始一天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厌弃这种每个人低头面对冷冰冰屏幕的生活,但是又离不开;我们想要对父母说“谢谢您的关心”,可是出口就变成了“行了行了,你烦不烦”;我们想要在阳光明媚和孩子一起远足,却在孩子弄脏衣服的时候,大声呵斥“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我们变成了面无表情的上班族、横眉冷对的儿子、一口就要吃掉孩子的妈妈。我们时常莫名其妙的暴躁,和自己生气,很多时候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又要随着自己走多远,我们把最难听的话说给最亲的人。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带着一道道伤疤,在这个星球上孤独的生活。
意大利幼儿教育专家蒙特梭利认为,每个孩子一出生,天然就有一个精神胚胎。“我们想要成为怎样的人”是我们终身的使命,于是原生家庭和童年经历从一开始就奠定了我们人生的底色。
我的父亲是个暴虐的人,他以争吵和辱骂为沟通方式,在混乱和充满冲突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我在处理情绪时也经常用同样的方式和亲人相处,青春期开始住校的我,经常成月成月的不回家,我在网络上写着各种没有内容没有主题,仅仅是大段大段负面情绪的文字,我从很早就把自己的择偶标准定义为一定是一个和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的母亲辛劳一辈子,她将全部的生活希望都寄托在我们的身上,生性羞涩寡言的我,看到懂事上进的姐姐在春节的家庭聚会上,被妈妈隐隐的几句话,得到了亲戚们的肯定,我忘记自己最真实的样子,一心希望得到妈妈只言片语的肯定,直到30岁那年的一个午后,因为一点小事,我坐在沙发上,瞪大眼睛止不住得流着大颗大颗的泪,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妈妈“为什么您觉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美国心理学家斯特考*派克认为,童年的痛,弱小的我们无法承受,必须扭曲,以保护自己。但当这种病变真正展现的那一刻,我们其实已经长大了。这就好比说,戏剧化的病变症状在提醒我们,喂,你长大了,有力量了,别逃了,现在是正视童年那个不能承受之痛的时候了。
深埋在我们每个人心底的脓包在现实的生活被一个个刺破,资深心理咨询师武志红告诉我们,“感受被看到,就是最好的治疗”,我们在原生家庭扮演的角色只有在成长的路上,不断被自己看见,在爱人和爱自己的路上再次学习,修正旧有的家庭传统和观念,才能和伴侣建立一种稳定的亲密关系。
我在一个星期五的早晨睁开眼睛,看着阳光在被子上一点点的移动,我的耳朵慢慢被街道上的热闹叫醒,这一刻,我遇见了自己。这条路,不满荆棘,但我知道至少我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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