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 / 蕾秋·乔伊斯)
# 虽然身边没有什么人,他突然大声说了一句:“反正今天天气这么好。”既然没有别的事可做,他大可以逛一逛,走到下一个邮筒再说。趁自己还没有改变主意,他拐过了福斯桥路的路口。(反拖延症 / 先走再说,而不是等下再走。)
当另一个邮筒又比想象中更早出现在视线里时,他再次停下,仿佛一件什么事情开始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自己已经开始在做了,而且停不下来。
“你一定要有信念,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能光靠吃药什么的。你一定要相信那个人能好起来。人的大脑里有太多的东西我们不明白,但是你想想,如果有信念,你就一定能把所有事情做成........
去接受一些你不了解的东西,去争取,去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 哈罗德想象着火车站月台上站着一个绅士,穿着时髦套装,和旁人看起来一模一样。全英格兰的绅士都是这样的,一个个买着牛奶,给自己汽车加着油,或者正在寄一封信,但没人知道他们内心深处背着的包袱。有时他们需要付出简直不为人道的努力来扮演“正常”。每天都要装,还要装得稀松平常,那种不为人道的孤独感。
# 出发的第十天,没有一个动作不在提醒他有麻烦了。每牵动一下肌肉,他的整条右腿都好像在灼烧。他想起自己在电话里给奎妮的疗养院留下的十万火急的宣言,觉得真是既幼稚又不恰当,连那天晚上和社工的对话也让他惭愧不已。一夜之间仿佛发生了什么,使这个旅程和他的信心断裂成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剩下的只有艰苦无边的跋涉。他走了十天,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不断地将一只脚迈到另一只脚前面,现在却发现信念低到了脚下,之前强压着的担忧渐渐成了隐伏的事实。
@ “我的确—就像你说的—糟透了。”他低下头,裤子满布泥点,膝盖那里磨破了,鞋子完全湿透了,他后悔没有在门外脱掉鞋子再进来。“我承认贝里克很远,我没有合适的装备,也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但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做一件毫无逻辑可言的事。人们会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你可能会想起我,然后坚持下去。”
# 原来只要知道寻找的是什么,就往往能从身边随手拈来。
在有些日子,他会更专注于目之所见。他试着寻找达意的词汇形容每次转变,但正如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一样,语言有时候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杂乱无章;也有些日子,他会忘了自己,忘了在走路,忘了脚下的地,什么都不想,至少没有想那些可以用语言表达的东西。他感觉到肩上的阳光,看到一只滑翔的茶隼,就一直踮着脚尖,双腿交替承受身体的重量,世上就只剩下这些事了。
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天时间看天,看山,与路人交谈,回想已经过去的一生?坐上一辆车不就完了吗?他当然不可能靠一双帆船鞋走到贝里克,奎妮当然不会因为他叫她等待就能延迟结局的到来。--------------------------------
(对于奎妮而言,这场等待最重要的不是结果。哈罗德出现在她病房固然喜悦,但相见之后,这种等待的信念也随之消失了。他走,他告诉她会走过去看她;她等,她相信不久后他回来看她。一天天慢慢过去,慢慢接近生命的终点,但每一天都有期盼,都有活着的意义,而非耗着生命。)
“你是不是那位要徒步走过来看她的先生?”
“弗莱先生,奎妮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没有牵挂的病人一般都熬不了多久。我们一直在等您的电话。”
“接到您的电话后,我们都注意到了奎妮的变化,很明显。”
“有时候她居然能坐起来,给我们看你寄的明信片。”
“她在等你,弗莱先生,就像你嘱咐的那样。”
“您打来电话说要徒步走来时,我还担心您领会错事情的关键了。但原来是我错了。或许这就是世界所需要的,少一点理性,多一点信念。”
面对无情残酷的现实,哈罗德这一荒唐信念所做的行为慢慢失去了支撑。为什么?没有答案。
在将要放弃这一刻,他与护工的对话又坚定了这份信念。为什么?因为我走,奎妮就能活下来。她在等他!
趁支持者们围着篝火拿出吉他唱歌,哈罗德一个人溜开了。夜幕漆黑孤清,微弱地闪着星光,月亮又缺了。他回想起留宿在斯特劳斯附近谷仓的那一晚,突然意识到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走路去看奎妮的原因。他们都凭空猜测,以为是个爱情故事,或是奇迹,是善举,甚至是勇气。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对的,他了然于心的事实和这些人自以为了解的情况大相径庭,这个发现让哈罗德吃了一惊。回望营地时,他感觉,即使站在人群当中,也没有一个人真正认识他,他依然是孤身一人。火焰在黑暗中传递光亮,欢声笑语飘进他耳中,却只属于一群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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