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舍

某饭店门口。

一瘦弱老人窝在角落，目光呆滞，看着行人来往，手掌摊开着。寒风瑟瑟，落叶飘旋。老人瘦弱的手掌微微颤动。

饭店里走出一服务员，浓妆艳服，高跟鞋咔咔响个不停——毫无厌倦之感，只是职业的习惯罢了。

她扫视四周，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地段自是如此。老人觉察到微妙的变化，钢铁高新的新世界再没有往昔纯木原生的音韵。他微微转过头，寒风依旧凛冽，吹袭着老人的银发。那服务员用余光扫过角落，又猛一回头，昂首挺胸，咔咔地走了回去。

老人的眼前砸下一片落叶，没有一丝绿意，没有一丝灵气，没有一丝生机。他的胡须在世风侵蚀下，杂乱不堪，失却光泽。

老人看了看街边的烟头，三五成堆，齐发浓烟。他内心微微颤动着，又移向别处。

风稍停了一会。

老人缓慢地收回手掌，插进衣袖口，不停地搓动，抵御严寒和空气中充斥着的莫名的感伤。

咔咔声在耳畔响起，杂乱无章。似音符，只是旋律紧促；似乐曲，只是节奏混乱。只是一首练习曲，只是一场失败的演出，却寄托着无限的希望。亦或，这就是明天。

咔咔声响在跟前。

烈风又起，老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大爷。”一个底气十足，光亮沉稳的嗓音响起。

老人缓缓抬起头，双手在衣袖里抖动着，像极了蠕动的蛇身上的一段——一条临死将亡的蛇。

“大爷，您冷吗？”

老人眼眶霎时充满了泪水。似乎，只是水。蛇节重获了生机。

老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四周围满了人群。

“大爷，这个拿去，您慢慢吃吧。”

老人面前是一盘盛餐——前所未有，独一无二。感动两个字似乎已写在了老人苍白沧桑的脸上——这不是电影桥段，而是人间真情，所谓大爱在人间呐！

“大爷，您穿上这个就不冷啦。”

老人被披上一件不菲的风衣，这是江南式的风格，也烙上了饭店的标志——令人印象深刻，难以略视——至少是在此情此景下。

四周围响起欢呼与掌声，埋没了渐远去的一阵阵凌乱而又跳跃着的咔咔声。

人们蜂拥而入，饭店里热闹非凡。

老人独自坐在风中，饱受洗礼。可是，这一切都很值得，不是吗？

又是一片光明，又是一个明天，充满希望。不是吗？

或许，是吧——在旁人看来。

可，是吗？

不知何时，老人已消失不见。人们高兴地搂肩搭背从饭店里走出来，剔着牙缝，扔下烟头，消失在夜市繁华中。

垃圾桶里是一件破旧的大衣，一团团带着古铜色染料的纸团，还有缕缕银白色的须发。昏暗的路灯下，耀人眼睛的是那个荧光的标志，让人印象深刻。

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路边，他照着路灯，似乎正在数东西——没错，那是钱。

大街上空无一人，街灯高挂，投下一个孤独的影子——那是一片枯叶，在风里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