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亲教我读唐诗三百首中的一首乐府:
君家何处住?
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
或恐是同乡。
小时候确实不懂是啥意思,只是像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地念,长大后才懂得了这首诗的意思。
这首诗是说,在滔滔江流上,两只船儿碰到了,画舫上的女子问男士,你家住在哪里啊?她不等男人回话,就自我介绍说,妾(古代女子对自己的谦称,像这个女子应该是当时红极一时的船娘吧)住在建康的横塘。我暂且停下船来问一问你,听你的口音,也许你就是我的同乡。
其实有些译文中把女主说成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在漂泊烟波时,听到对面船上男人的话后,好似他乡遇故知,她忙向对面说话口音跟她很像的男人询问底细。怎么知道对方是男人呢?因为她称他为君啊。
我认为不是这样的,这个女子应该是一位在欢场摸爬滚打的船娘,因为她可以出头露面啊,她还可以乘画舫漂泊在江流里,但她却是孤独落寞的。因此,她听到乡音备感亲切,在跟男子搭讪时也很大胆地说出她住在什么地方,应该还有想力邀男子过船一叙的想法吧。
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因为彼此是同乡,显得彼此距离很近,相互之间应该说可以从初始的陌生,逐渐变得很熟悉。
其实,在现实中,还是同乡关系比较好,一个漂泊异乡的天涯游子对这点体味尤其深刻,反之,如果彼此不是老乡,就会相互抵触或者排斥的。当然并不是人人都是这样对待异乡人的。
譬如,我在云南玉溪,还是遇到好多善良人的,但也遇到一些凶巴巴的人。
就拿我在这个某公司的车队里来说吧,大多数人并不尖酸刻薄,相反的他们对我还很友善,常常在干活时给我以很大的帮助。但有极个别的人就不同了。
我以前曾跟一个姓赵的司机做副驾,他负责开车,我管装货卸货,当然不是用蛮力去干哦,都是用机械化,我只不过从旁把那些东西装上叉车。
哪知道有一次那叉车他偏偏没有降到底,吊在半空中,那些材料要跟叉车投榫合缝,还是很难的。
他却说你把它们捧起来哦,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或者是刀不斫在自个儿身上不觉得疼。
我于是也就老实不客气地说:“你甭盛气凌人,你自个儿来试一试,你能捧起来,我就算你有本事。”
他立马脱口而出地说:“试试就试试!”他说着就来试了,但凭他那还不如我的身板,想把那些沉重得有二百公斤左右的材料捧起来,却是非常难的,即便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是难以办到的。
但他却当着我的面把叉车降下来,降到跟材料很近很低的地方,一边铲上那些材料,一边用手相帮着扶稳了。
他把材料准确无误地装上车后,还鄙夷不屑地说:“看看我不是把它们装上去了吗?你们这些老外就是专门会偷奸耍滑!”
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无耻之人,竟然会无耻到脸不红心不跳的程度。让我套材料,让他降低一下叉车就会死吗?当然不会,轮到他时却降低了,还说话这么不要脸,说实话,我当时都有想暴扁一下他的冲动。
但想一想实在不值得跟这种无耻小人动手,而且扁了他还会脏了我的手。还有为一句话扁了他,如果把他扁残了,我自己也跑不掉啊。
不是我懦弱无能,而是我已过了那个年轻气盛的年头,想一想我上班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我犯不上跟钱过不去,因此,他才算从我的手掌逃出去,不然的话,他肯定在劫难逃。
这个人的令人恼火之处远不止这一条,但说他罄竹难书也未免太夸张,不过,说起他的另一条过处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他那一天开着一个卡车跟我一同出发了,到了一个盘山公路的陡坡处。一般的这种情况,不管天下不下雨,还是要开车的人一边放剎车喷水,一边把档位降低些,踩上油门,但不能踩到低,就这样减速慢行,肯定不会出现滑坡的现象。
因为速度放慢了,车子就不会直接下滑,即便下滑,刹车也能刹得住,完全可以控制车子。
但这个姓赵名叫益智(当然是化名哦)的司机,也不知是不是昏了头,他没有减档,依然以四档去开车,还开刹车喷水,当然天又正好瓢泼大雨,这样一来雨天路滑,又加上他速度开得快,又开了刹车喷水,几个要命的着子都被他凑齐了,结果车子像离弦之箭向下直冲。
好在这人还有些急中生智,他猛打方向盘,车子终于在悬崖边上着了陆,但一半的车轮已经脱出公路了,形势是非常严峻的。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后果很严重。
要说这人智商不行,还是冤枉他的,他虽然不会雨天减速慢行,但他在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却能力挽狂澜,化险为夷。也许是我从旁指点他减档猛冲上公路,他才能扭转局势,让我们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他听了我的话,忙换到二档,然后猛打方向盘,最后车子才吼吼地冲上了公路,我悬到嗓子眼上的心才又掉到心脏所属的地方。我的妈呀,吓死宝宝了!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听了我的话后,他居然呵斥我说:“闭上你的乌鸦嘴,胆小如鼠,不是你怎么可能发生这些事!”
这人还真以为姓赵的在百家姓上位列第一,老子天下第一咯,有错的总是别人,他永远都是对的,从来不检查自己,总是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但他可能也是遇到我这个外省人,搁在当地人身上,就算再借给他几个肥胆,他一个刚来公司当司机还没几天的职场菜鸟,他也不敢于对人甩脸子怒怼人。
我想这个人就是典型的一个人,专门欺凌外乡人,对于同乡他敢也不敢。殊不知我在玉溪还是有亲戚的,但我从来就不靠拉大旗作虎皮地去欺凌当地人。
不过,惹不起他,我却躲得起他,几天后一个姓李的司机跟领导反映,他不要那个中看不中用的专刷手机的花瓶女做他的副驾,领导把副驾的名单给他看,让他自己选,他一眼就看中了我姜稻香,我这才逃出了狼窟,走到了阳光明媚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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