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芽师姐,李先生,你们怎么样了?”陆少陵停下赶路问道。他们已经到了嵩山山腰,但控鹤监的人显然已经在不远处即将赶上。
“这春风蚀骨散后劲很大,我现在恢复的功力不到四成。”紫芽说道。
“我也差不多。”李慕中接话道。
少陵自忖,自己刚刚虽然击中张昌宗的劳宫大穴,但是自身也被其内力所震伤,而子珩又深受重伤,需要想个万全之策,保证众人安全。
正思索间,只见白衣少年已经将众人团团围住,张昌宗缓缓步出道:”这件事跟你们逍遥谷一点关系都没有,结果诸位偏要搀和,在下只好向各位请教了。在下的控鹤监刚刚演练了一套阵法,名为白鹤瑶光阵,请各位指点一下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属下了。”说毕,他长袖一挥,那众多白衣少年,便向众人攻了过来,少陵、紫芽与李慕中等上前迎战。
原来控鹤监这白鹤瑶光阵,乃是模仿群鹤交颈相呼、同声想和的自然之态而创制。只见这数十个白衣少年,身形看似散乱,却彷佛别有章法,配合无间,唯身形灵动迅速,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令人无法招架、
本来这十数个少年,武功自是不能与少陵等相比,但少陵等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且这一群少年显然是平时时常演练这阵法,配合极佳,众人渐渐不支,而这些白衣少年似乎也并未杀招尽出,显然是是要将众人体力消磨殆尽。
少陵心中焦急,只可惜在古庙那一击,几乎用尽全部内力,此时再无能力施展咒术。生死光头,忽然有一幕幕回忆闪现。长安古宅内、“昌宗,随我走。”一个黑衣人对着一个青衣少年说道。“少陵哥哥,你总算来了。”“昌宗,我来晚了,我知道你们张家被下狱,就即刻赶来,你放心,这些什么大内高手,根本拦我不住,。”
“少陵哥哥,没有用的,你救走我一个,我还有那么多父母宗族。”
“昌宗,我们先走,再图后记。”
“少陵哥哥,逃避是没有用的,昌宗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留下来,我不能那么自私,我要救父母还有其他人。而且,若是有人伤害了你,你只有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这样旁人见了,才再不敢伤害你--”。那少年与年龄极不相配的表情久久不能淡去---
画面一转,文华殿上,来自儒释道三教的青年才俊济济一堂,既有像崔湜、宋之问这样成名日久的大学者,也有一些隐逸在江湖,这次应征召而来的无名人士。忽然内侍太监说道:“三教珠英总编纂,张昌宗大人到。”
台下的少陵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分明是他,分明是他,只见他头戴高山冠,身着红色圆领袍服,气定神闲,面如冠玉,正是他多少次朝思暮想的昌宗弟弟,他怎会、怎会担任三教珠英的总编纂,看来外面那些传说,关于他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昌宗言笑晏晏,侃侃而论,可少陵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还有太液池畔偶遇、集贤殿书院对视、甚至在凤藻阁里面辩论经义,他都彷佛不在认识他这个少陵哥哥了。在集贤殿书院三月参与编写三教珠英,除了例行公事,他连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
他-他-他,这样绝情啊----
少陵竟然在此生死关头,竟然有些失神,更为危急的是,已经有人向重伤的子珩跃去---
“少年不识事,落魄游韩魏”,万般凶险之际,一声吟哦传来,只见不期待然间一个青色声影从山中跃出,他身法极快,转瞬已到子珩身边,一招便点中即将靠近子珩的两名白衣少年,。“珠轩流水车,玉勒浮云骑。纵横意不一,然诺心无二”只见吟诵声不断,那人身法也不断,见他右手一挥,一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忽然跃出,迅速将少陵身边的白衣少年制住,“白璧赠穰苴,黄金奉毛遂。妙舞飘龙管,清歌吟凤吹。三春小苑游,千日中山醉。直言身可沉,谁论名与利。”那两道身影又幻化出共八道身影,左右穿梭,身法极快,那十数名少年竟还没来得及反应,竟都已经被点中要穴。“依倚孟尝君,自知能市义。”这一身吟诵尾调极长,正是最后一句。八个身影重又回复到一个。
“玄音道长居然知晓在下拙作,惭愧惭愧。”原来这玄音吟诵的乃是张昌宗的《少年游》,他面上依然波澜不兴,心中却是已经极为恐惧,不但因为玄音能在如此时间内,制住这么多控鹤监弟子,而是玄音的八个化身,所用的皆是不同的指法及武功,分别使用了逍遥谷的天机指、少林派的拈花指、天山派的兰花拂穴手、江西虎山天师道的紫雷天心指、峨眉派的绮霞指、江南徐家的红尘浮梦掌法、安徽天一楼的披云指以及五台山文殊寺的三三指。
这化一而八的武功就是潘师正的绝技:天尊八身。一人可化出八身,分为:法身、本身、道身、真身、迹身、应身、分身、化身八种。各分身非一非二,不分不合, 威力无穷。张昌宗见玄音已经修炼如此精纯,心下大骇。其实他不知道玄音于此技法亦只是修炼到中级,只能以八分身分使一二招的不同功夫,而玄音使用此武功又用了取巧之法,在对付众人之时,用的都是武林中最高明的点穴功夫,因此可以很快将控鹤监众人制住,其实还是这些少年内力偏弱,如果能冲破穴道,玄音的这些分身战斗力是极弱的。要待到此法的高级阶段,则八位分身皆可独立施展不同功夫,且能独立应战,不需主身控制。这才是功法的最高阶段。只是张昌宗哪里能知道如此多内情,只道玄音已练成神功。但是他既非逍遥谷弟子,如何知道,此时只道自身万万不是玄音对手,当下拱手道:“久闻逍遥谷潇湘夜雨楼收藏天下典籍,今天玄音道张以天尊八身的武功施展出多门功夫,实在让在下佩服。在下久闻玄音道长乃道门英杰,本想专程登门请教,想不到于此偶遇,真是缘深匪浅啊。”
“呵呵,张施主客气了,不知道贫道的这几位朋友哪里得罪了控鹤监,不知道能不能看在贫道的面子上,不要追究了呢。”
“哪里说得上得罪,只是在下控鹤监这些不成器的弟子,竟日来修炼白鹤瑶光阵法,难得遇上贵谷这几位高手,所以竟随他们与诸位演练起来,现在想起来,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妨事,不妨事。”玄音微笑道。“道长武功,在下佩服,后会有期。”张昌宗边说,边穿过人群,施施然将白衣少你的穴道尽数解去。路过少陵之时,他露出一个淡淡微笑,少陵也并不理睬。
这张昌宗武功也是极为了得,需知这十数位少年乃是自己用不同武功点中穴道,他竟能一一化去,当下朗声说道:“张施主,阁下的少年游写得极好,希望阁下记住诗中最后一个“义”字。”玄音说道。
“谢谢道长指教,昌宗一定谨记。”张昌宗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师兄,子珩他--”。紫芽上前说道。
“闲话少叙,赶紧回谷。”
“师兄。”悠云在谷口立刻迎了上来。
“少陵,悠云,你们立刻把子珩抬入含烟小筑。”
众人将子珩安置于坐床之上,玄音即刻运功,将真气注入子珩丹田。以丹田之气,催动子珩自身的营卫之气。运功下来,玄音也是满头大汗。但见子珩嘴唇微动,脸色也开始和缓。
“张昌宗这一掌还不算太重”,玄音说道,“再调养调养,应该是无大碍了。”
“师弟,你怎么认识他的?”紫芽这才想起张昌宗和陆少陵似乎熟的很。
“一位故人而已,现在已经他是一如侯门深似海,我们早已是路人了。”少陵神情黯然答道。
“那—”紫芽还想再问,玄音却打断道:”我们让子珩好好休息吧。”
众人遂退了出来。
洛阳,万象神宫,又称为明堂,是一座盛大的行宫。高二百九十四尺,阔三百尺。共三层,上为圆盖,有九龙盘旋。最尖顶有一硕大铁凤,高一丈。这凤身通体饰以黄金,璀璨明丽,富丽堂皇。在明堂内,站着两名华服男子,只见一人说道:“昌宗办事不力,请哥哥责罚。”这人正是刚从嵩山回到洛阳的张昌宗。
“你没事就好。”说话的是一位青年男子,眉目看上去要比昌宗年长一些,面目如画,却比昌宗多了几分沧桑的气质,正是昌宗的兄长张易之,“再说,卷轴已经得到了。”
“想不到玄音的武功这么厉害。”张昌宗仍然心有余悸。
“他十八岁在道门无遮大会上辩论经义,胜过无数高功年长道士,张天师赐莲花冠,许之为道门青年一代之翘楚。确实是个劲敌。”
“我们要不要继续留下,总有机会抓到李慕中。”张易之说道。
“长安传来消息,天后遭了魔魇,我们得赶回去。”张易之说道,脸上出现浓重的焦虑。
“薛怀义不是还在长安?”张昌宗问道。
“他根本搞不定,据说魔魇天后的两个女鬼有泰山府君的金印密令,我现在很担心天后的身体。”张易之说道。
“哥哥---”张昌宗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啊,我们兄弟有什么不可说的。”
“昌宗只想问哥哥,是否还记的我们为何接近武后?”
“混账,你什么意思?”。张易之脸上出现一丝难堪,“我们是为了给父亲还有宗族报仇,这么多年,我就算在梦里也不敢忘记—”
“昌宗只是担心,演这么多年的戏,竟把戏当真了。”
“诶”,张易之长叹一口气,“你的担心我明白,你放心,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哥哥,是昌宗唐突了。”
“我们尽快赶回长安吧,薛怀义对魔魇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我们回去共同把这事了解了吧---”
“是”,昌宗答道,但眼神里却依然流露出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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