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背影

母亲的背影（王德虎）

身在异乡，每当身体不适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脑海里总是闪烁着母亲的背影……

我九岁那年，玩耍脚跌伤了，母亲背着我去村里保健站让赵印虎大夫检查，大夫说脚跟骨有大裂缝，最好去南张骨科医院检查一下。

第二天母亲用自行车推着我一步一步地向南张骨科医院走，（因为当时父亲在运城打工，母亲胆小，骑自行车又不敢带人）当时我才九岁，也没出过门，最远也就去过通化，还以为南张也不远。哪知道母亲从早上推着我直到下午两三点才到南张骨科医院。一路上母亲怕我寂寞，边走边给我讲故事，累了就把自行车靠在身上歇一会，喝口水继续前行，当时是土路，路上行人也少，正值夏天，偶尔遇见个人，都问母亲:为什么不骑在车上走？却推着？母亲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敢带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终于走到南张骨科医院…

可到了南张骨科医院。才知道主治大夫家里有事，当天没来，这下母亲茫然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白跑了吗？正巧遇到太赵村李颜杰，他用自行车把我带到大夫家（闫村）。

看完病已经是下午六点多，虽然天还没黑，可母亲推着走时间是不够的，母亲有点焦急也有点发愁，一路上不说话了，脚步也显得有些疲惫了，看不到她来时稳健的步伐，听不到她来时路上的故事了。我坐在后面看到她的脊背都湿透了，但那疲弱的背影仍不停地前行……

太阳落山了，黄昏的小道上望不到尽头，路边两排高大的杨树像两条无穷的黑幕。只听见自行车碾在路上的响声和母亲急促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好清静！忽儿刮一阵风，杨树哗哗作响，好吓人！母亲的背影一晃一晃抖动地前行，好孤独！头上一线天，地上一条路，只有我和母亲的背影在陪伴着黑夜的到来……

正是山穷水尽，忽然柳暗花明，快天黑时半路碰到王好年伯伯，他从万荣回来，就把我用自行车带回家，这样母亲又可以在后面一个人骑自行车。

养病期间，母亲每天除了给我们弟兄四个做饭，还要到队里上工，还要喂三个猪一个羊，晚上还要纺线。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她每天下午到王兰芳家，把老师布置的作业拿过来，第二天王兰芳又拿回去，天天如此。就这样我在家待了两个多月，只到去掉脚上的石膏绷带。母亲为我的病熬得身心疲惫，但终于看到了我的病渐渐痊愈，重返校园……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得病，仅眼睛的病和胃病就往保健站和赵云河家不知跑了多少回，差不多每次都是母亲背着我，或用自行车推，父亲不在的日子里，母亲用一双勤劳的手，操持着地里、屋里的所有的家务，用粗茶淡饭把我们弟兄四个拉扯大，完成了学业。

光阴如梭，转眼我们弟兄四个都成家立业，儿女长大成人。然而母亲却在不知不觉中满脸皱纹，苍苍白发，步覆蹒跚，弯腰驼背……昔日的年轻、漂亮、心灵、手巧已无影无踪，当年的欢声笑语、骄健的步伐，热情的干劲已荡然无存，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有她年轻时的背影……

母亲只生了我们弟兄四个，没有女儿，平时身边只有父亲陪伴，孙子孙女都长大各奔前程了。每次回到家看到母亲衰弱的身体我都无法想象当年推自行车带我去南张的就是她。母亲好可怜，而我们却没有时间孝敬她。她老了，老得好快呀……而我每次内心的愧疚却无法阻止母亲衰老的脚步，她的脸上记载着她一生的勤劳，她的巨变书写了我们家两代人成长的艰辛！

母亲是个平凡的人，但她用平凡的双手创造了不平凡的人生，创造了这弟兄四个孙子九个的大家族。她勤劳的故事可能大多数人不知道，可她伟大的背影却永远烙在我们弟兄四个的脑海里……

母亲从来不过寿，平时我们全家也很难凑齐，她七十岁那年正月初一全家象征性地给她和父亲过了个寿。2017年母亲就八十高寿了，无论如何全家给她过个大寿，来弥补一下儿孙们的内疚，好好照几张留念像，留下她那永不消失的面容和身影……

2016年11月29日写于北京，王德虎（东孝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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