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秋,在我的记忆里是美的。特别是在丰收的场院,那里的金黄是记忆中最成熟的颜色。饱满,厚重,不过,萧瑟只是单薄的日子背后隐隐的味道。谁没经历过生活?谁没经过生死离别?谁的一生能没爱过、恨过呢?就像他,欧阳岚,一个因为家穷十六岁就上山干活的他,该有怎样的人生故事?
他认识她的时候,他已二十一岁。她是一位来自榆树农村乡下的女孩儿,和他同岁,大家都叫她云儿。
云儿的叔叔在电业局主管南荒林场一带的电,八十年代初期能有这样一份工作,那也算是高人一等的差事了,每天都有人吃请,礼品经常是一包一包的往家带。特别是附近这几家采石场更是宠坏了他。红双喜、良友香烟他都看不上眼,哪家慢待他随时给你停电。这样的电老虎谁敢惹呢?给他侄女在采石场安排一份工作那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了。
云儿来的那天,穿着一件灰布上衣蓝布裤子,脚上一双土布单鞋,齐耳的短发映衬着一张秀气的脸,薄薄的单眼皮下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她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那是父亲为她带来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家里仅有的一条像样的被子和几件旧衣服。
那天,他站在山坡上割草,秋天的草已经又干又脆了。每天下班捎回去几捆这样的柴,把柴上的灰尘抖落掉,一小捆一小捆放在柴棚里,母亲每天起来到柴棚里取柴都会为有这样懂事的孩子而欣慰。
他穿着父亲单位发的蓝色涤卡工作服,手腕上套着一副套袖,他是怕弄脏了袄袖子特意套上的,这样脏了袖子可以单独洗袖子,免得洗坏了衣服,他想,爱惜着穿,等弟弟长大一些还可以留给弟弟。
他背着几捆柴从山坡上下来,绕过石场的更房,穿过一条铁轨道,爬上那个斜坡,一轮夕阳正好照过来,照在他的脸上,照在那捆金黄的柴上,他眯着眼睛,抖了抖身上那几捆柴,半猫着腰顺着石场路往家走去。
“欧阳岚,你又去打柴了,发工资了,你怎么没来领?”
他回过头,看见桂琴婶子站在房西喊他。他眯着眼睛忍着夕阳的光线直射到眼睛里。
“婶子,知道了,俺这就去。”
他放下柴,跺跺脚上的灰,拍拍肩头上的柴禾沫子,把手中攥着的捆柴绳搭在柴上,他迎着那光向山坡上石场的办公室走去。
下午五点,正是采石场交接班的时候,两班子几十号人围在一张桌子前嚷嚷着,他开多了,他开少了,他扣了几天工,他发多少奖金整个房间乱哄哄的,他被动的挤进去,也挤不过那些身高马大的人,挤来挤去把他挤了出来,他顺势坐在炕沿边上。他一回身发现了她。
她坐在那,手里一直攥着那个包袱,她看着拥挤的人们有点发呆,她忽然看见有人看她,她偏过头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他与她的目光遇在一起,他的脸刷一下红了,她和他一样,也是瞬间红了脸。他们各自低下头,想自己的事。
“欧阳岚,过来取工资”。
他坐在那里有些发木,身边的人用胳膊肘子碰了碰他“欧阳岚,叫你呢!”
“啊,来啦来啦。”
他从炕沿上快速的站起来,从那些闪开身的人们挤过去,伸手接过会计王坤递过来的一沓钱
“欧阳岚,数数,47.1,10块钱全勤奖,共57.1”
他接过钱,楞了一下。
“怎么?好像不对呀?”他差着钱,嘴里嘟囔着。
“怎么不对了,30天工资每天1.57算算不对吗?”
“我应该是1.87吧?”
“咦?我看看,怎么按女的工资算的?”王坤摘下眼镜看看欧阳岚笑了。
“知道差在哪了,做工资的时候把你当成女生了,没事下个月给你补”。
他尴尬笑笑
“大小子,谁给你起的名字?你爸把你当闺女养了。”
他在大伙儿的哄笑声中,从那些满身汗味儿的人群中挤出来。目光再次落在云儿的脸上,她腼腆地随大伙笑着,稍一触碰他的目光,赶紧低下头。
夕阳已坠落得只剩一片红霞,那红落在山坡上那些荒草都红了脸,一座座草房披着夕阳红站在陈旧的时光里,一缕缕炊烟互相追逐着往天空上爬。一群麻雀落在他的那捆柴上捡拾着什么。
欧阳岚抓起那根柴绳搭在肩上,刚要准备起身,只见山下的路上匆匆跑上来一个人,越跑越近,越近越清晰,正是小弟欧阳春,只见他边跑边哭
“哥哥,快点回家,快点回家,爸出事了”
《待续》有待修改
惠风文学创作训练营第十八期第一次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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