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段时间,喜欢戴隔音耳机,可以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身体像一套细胞外壳,里边空当当的,都能听到气息的回响,思绪如血管,只有一颗孤星自颤……不想了吧,都这个时候了。
新城站里,蜂来蜂往。我自己倒不急了,坐在光滑的金属凳上,冷眼看着。我是没时间了,便不与他们急了。自从得了癌,就感觉空气里灌满了水,与他们隔了一层。这些天也仍旧上班,只是不再去公司了。生病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法上班,只好每天坐在地铁站里。看着,听着,想想往事,然后夹在人群里回家。说是家,可能也不算是家吧。
昨天,我把保险金都要了回来,足足有122万之多。加上这些年的存款,在我临死前,帐户上终于好看了不少。大夫说我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其实也挺长的吧,相当于学生的一个学期,相当于职员的一个实用期,相当于公司的一个季度,相当于猫的一个孕期,相当于一次流产……也许还好,要开始另一段旅程了。这一段,走得踉踉跄跄,谈不上顺心,也不够尽兴。身上有一百多万,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不如放肆一回,买一副心仪的耳机,吃一次法国大餐,听一场斯兰德的音乐会,和心动过的姑娘们做一次爱……所幸如前妻所说,终究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缺乏想像力的放荡。
地铁到站了,然后开走了,再来一辆,就回去吧。
这些保险金,还给前妻想必也够了,房产分割也就了结了。世事啊,就是这么戏谑。活在世上,最有可能杀死自己的,不是仇人,是对象。无尽的争吵,无尽的争吵,无尽的争吵……我只能带上耳机,去隔离去隔离,呼吸成了我最熟悉的旋律。曾几何时,谁又能想得到呢?曾经也是对上一眼,就能欢喜一整天,而今却懒得看对方一眼。理不清,都是人性。
我想,她以后的生活,应该会轻松很多吧。拿着100万,也还算年轻,找个比我好的,很容易。草草离婚后,我心里还想着,位置给你腾出来了,你可以找个更上进更优秀的了。却没想,房产却没那么好分割。还是住在一起,睡不同的房间,各自生活。之后几天,有了些微妙,不吵了,彼此客气了起来。有一次她过来让我给拉背后的拉链,竟对她产生了一点情欲。也不是没有想过复合,但看到冰箱里的一碗冷饭,就再也没有想法了。
我若是这么不再回去,她会怎样呢?房贷会把她拖垮,银行会来收房。
我若是回去了,还她房钱,她离开,开始欢心的生活。我守着房子,然后死掉。
我若是回去了,把房贷还清,房子留给她。我死后,她怕是不能久住,卖掉房子可以拿到200万。
……
……
回到家后,发现她不在客厅,我便去冰箱里找吃的。上面一层是我的,有一碗冷饭。下面一层是她的,有些零食。我把冷饭拿去厨房,试了几次,打不开煤气,索性不想吃了,端着碗,想放回冰箱。她趿着拖鞋走了过来,说煤气了,我哦了一声。她提议我们出去吃,我说我不想吃。自己便把饭放在餐桌上,坐下来扒拉了几口,嚼了起来。
饭放得久了,失了水分,很硬,嚼起来很不舒服。她显然有些生气,抱着胳膊嚷嚷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蠢,这怎么能吃?放多少天了,是有多懒?我以前跟你说多少遍了,这么吃要得胃病的……
我任她在一旁说个不停,自己又扒了两口饭,想到以往种种,终究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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