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豆儿装了落地的床头灯,是闲置着一直未用的。豆儿高兴坏了,晚上,洗漱毕,喝罢牛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钻进被窝去看书。
试了试亮度,够亮。替她将枕头竖在床头,又找来一只大靠枕。须臾,她便斜倚着,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将被子围拢过来,扯到胸口的位置,只露出穿着红毛衣的上半身和两只胳膊在外面。暖色的光线温柔地播洒下来,在她身前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暖的光岛,白墙壁被透亮的灯光映出一片橘色来。从客厅的角度看过去,她粉嫩的脸庞,红毛衣,被褥上叶子的图案,被光线打到墙壁一隅的她的暗黑的影,都透出一种别样的温馨的氛围。
冬夜里,最惬意的事,莫过于蜷缩于一个小小的被窝里看书。像蚕,被一只茧舒适、稳妥地包裹起来。如果室外恰是一片凄风冷雨则更妙,听着风在外面楼宇的罅隙中,呼啸着穿梭而过,想象着雨点肆无忌惮地扑向窗玻璃。而与之对应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可以阻隔寒意的包裹,仿佛沐着融融暖阳的花园,或者像守着一炉红红的炭火。如果此时再手握一卷,那无异于添了一缕茶香一般——这样小小的可掌控的幸福,简单、笃定,成了从寒冷的冬日里冒出来的,唯一让人向往着,并巴不得快一点付诸行动的念头。
她正读着的这本《飘》是我曾经读过的,书已久,纸张发脆泛黄,字也不如现在电脑排版的漂亮。从老房子那边带过来不少的书,竖立着放在书架上,像一排钢琴的琴键。她手指头随意地从一个个书脊上滑过,就抽中了它。然后,被吸引,完全跌入那徐徐展开的宏大的情节中,短短的一个周末就读了近四分之一。趁机建议她可以再读一读《汤姆叔叔的小屋》,因为也许正是有了它,才诞生出这一本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的鸿篇巨著。
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应是比豆儿大很多的年龄,读《红楼梦》、《三剑客》、《基督山伯爵》……亦是。已记不得是否也如她一般拥被半卧着,是否也被这样一盏橘色的灯照着。那一个个如山如水的情节又是怎样的蜂拥而至,扯住我,绊着我,让我须臾脱离不得。
现在我的床头,被褥下,安放着《安娜·卡列尼娜》、《朗读者》。《安娜》是打着为豆儿买书的名义,其实我也是想看的。豆儿的很多书,她看,我也看,我多半是重温。《安娜》是她在学校图书室读了上册的一半,后来就再没机会读了,所以为她买来,她还未看,我倒先读上了。
记得第一次读《安娜·卡列尼娜》的时候,好像也如她般的年龄,或者要稍大一点吧。那时,家中有一套,其实是拼凑而成的一套,因为上册是竖排的繁体字(我还记得是用牛皮纸包了封皮),下册则是简体字。上册刚看时稍显吃力,但看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繁体字也一样认得了。家中的其他书,像《牛虻》、《简·爱》大多都很旧,有的还是从图书馆借来,书籍上还贴有标签,却不知什么原因未归还的。
在倒大不小的年龄,读这些书好像只沉溺于情节,记得读《简·爱》,当读到简和罗彻斯特的爱情,读到罗彻斯特握着简的双肩,用深情而充满痛苦的腔调呢喃:“简,我受了一个打击……”时,感觉我的心也跟着一悸一悸地痛。也曾经大段大段地抄过《简·爱》里的精彩对白。在很多年以后,又重读这些书,重读那些当时令我激动不已的篇章时,很奇怪的是,那些感觉渐渐变淡了,虽然一样有触动,但已远不是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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