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郑乾躺在床上挣扎，两只眼皮开始打架，就要完全闭上了，闭上了郑乾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郑乾心里似乎还有点希冀或者莫名的渴望，亦或是升腾的欲望，郑乾说不清分不明，但就是一股子气力又硬生生地把眼皮撑开来，他的两只胳膊已经酸痛了，手机不重，但是却足有千斤一般把它的胳膊压弯了，他只好转了身子，用另一只胳膊吃进，然后再转身，再换另一只胳膊，两边来回着，郑乾仍旧不愿意睡去，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似乎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世界，他的一个人的世界。

郑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他也许是在移动胳膊的时候，胳膊的麻木给他的脑袋发了一个警惕的信号，于是他又在半夜里醒来了，脑袋还在迷迷糊糊中游走，他从床上支撑着做起来，手机的屏幕还泛着白茫茫的光，在这夜里格外刺眼，郑乾只好眯着眼，把手机抓在掌心里，这样屏幕的光才暗淡下去，他光脚站在地上，地暖让地面不凉不热，在仅剩的微光里，他找到自己的拖鞋，踢踏着有点踉跄，赶紧扶住了墙面，又一推，身子一刀有到了另一面墙，郑乾来来回回地往前挪，好像一个喝醉的醉汉，他当然没有喝酒，也许是这夜把他灌醉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断片一样完全回忆不起自己在睡着之前干了些什么？！

郑乾去了卫生间，卫生间旁边是主卧室，里面睡着他的老婆和儿子，他听不到什么声响，应该是熟睡了，郑乾就站在马桶前，哗啦啦的声音一点一点把他吵醒，他看着手里攥着的手机，还有点惊诧了，为什么会拿着手机来洗手间呢？他只是来小便，手机只有它在大便的时候才会来消磨时间以及抵抗从自己身体里排泄物的臭气的，郑乾的脑袋还在宕机中，至少一半时这个样子，郑乾显然一部分兢兢业业坚守岗位的脑细胞立马就做出了一个结论，这不是梦，显然自己还没醒，那谁是自己，脑细胞还是脑细胞里的电流，还是这个躯壳本身，他也搞不清出了，自己问自己是谁，就连chatgpt是不是也会烧掉，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无限嵌套的循环，追问到最后智能把自己陷的越深，最后也只好要么自我本身就是一个屁，要么就是一种高级的存在，还需要继续研究和实验的鬼话。

郑乾踉踉跄跄地跌倒床边，右侧躺着，把胳膊往外伸展着，手机还搭在手心里，另一只胳膊就把被子拽过来盖着腰，他的腰疼，他对风极其敏感，有时候他会对着老婆或儿子说有风，他们就一脸诧异，哪有？郑乾就不再说什么了，他的腰感受到了风，彻骨的，凉飕飕地钻进每个骨节里，他下意识地就把衣服往下来塞进裤腰里盖住腰。把腰盖好了，郑乾的脑袋就关机了。

是真的关机了么？又好像不是？

他经历了机器混杂的梦，他浑身很累，似乎又跑又跳还大声呼喊着，他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腿就开始疼，嗓子冒着烟，那一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梦境，他在梦里冲杀，他绞尽脑汁地想，却一点也追不到梦的影子，那场梦只留给他酸痛的肌肉和冒烟的嗓子，还有大战之后残酷的静谧和断壁残垣般的萧瑟和荒凉，此外就什么也留不下了。郑乾的脑袋却醒了，他想着，是不是应该在手边放一个小本，不知道是哪个人曾经提到过，就在做梦的时候，把他们记录下来，虽然他也曾经做过类似的尝试，结果当然就是睡着了，也没有心思去记录了，再说在黑暗里，摸索着在本子上写字本身就是一项难度颇大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的靠谱程度还得再理性地衡量一下，理性之后可能也就放弃了。但是也许，哪一天在脑袋上连根线出来，接到电脑上，让电脑记录却是应该能实现的，也许在有生之年就能实现的，郑乾很想做第一个实验者，他要去梦里看看，那里好像更能接近自己一直困扰的问题的答案，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