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这几天高中里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张艺兴，一个是都暻秀。
大家都在猜测他们两个究竟怎么了，有人说一起出去旅游了，也有人猜测是向家里出柜后被关起来了，总之答案五花八门，多离谱的都有。
曾被警方要求协助工作、知道大概内情和二人身份的班主任叹了口气，看着那些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们百感交集。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五天。
都暻秀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了，脸上的黑眼圈大得吓人，下巴上也长了细小的胡渣。
自从决定抓人那天起，他就一直待在市局办公室，几乎就没晒过太阳。每天监听、记录行动轨迹、预测路线，晚上还要跟法案组的人整理案宗。困了就一杯一杯的往胃里灌咖啡，撑不住了就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躺一两个小时，然后继续工作。
全队刑警不眠不休工作三天的成果也是非常可观的，他们利用张艺兴项链里的窃听器一直掌握着他们的动向，不仅如此，技术员还通过定位分析出了黑龙帮的几个重要据点。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天刚蒙蒙亮，都暻秀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咖啡，坐回电脑旁边。
别人都说都暻秀这次比往常任何一次案件都认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几乎像疯了一样，连眼睛里血丝都是狂热的。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张艺兴就会出现在脑子里，巨大的愧疚和痛苦能将他吞噬。
多少次午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有时候会看见张艺兴微笑着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枪；有时候能看见他泪流满面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骗他；有时候会看见穿着校服的张艺兴朝自己伸出右手，声音欢快的问候：“你好，我叫严小赖。”
他想起自己当初刚认识张艺兴的时候，那时候他就在心里默默祈祷过，希望他的预测是对的，希望张艺兴无罪。现在事实证明，他真的无罪，可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从几天前他决定抓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意难平。
在都暻秀办公桌的抽屉里放着一封辞职报告，他知道无论这次任务的成功与失败，他都不能再继续当警察了。
张艺兴轻而易举的占领了他心中比重最大的空间，他或是判刑、或是被现场击毙，都将成为跟随他一辈子的烙印。
“都队，有新情况。”敲门声打断了都暻秀的伤感，他整理了心情，继续工作。
便衣都来不及坐下，直接把刚打印出来、还温热的纸递给都暻秀。
“金珉锡已经失踪二十四天，张艺兴决定亲自去找人。”
“什么时候？”
“预计今天下午两点出发，目前他们在工厂的据点。现在我们还有七个小时，都队，要行动吗？”
都暻秀自然听得出来便衣话里的意思——他们一直处于备战状态，随时可以出击。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万一张艺兴出了界，他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行动吧。”
都暻秀站起来，伸手想去够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一抓却抓了个空。
他感觉眼前的外套好像有两件，渐渐的，变成了三件。
“都队！……都队！……”
都暻秀的脑子嗡嗡响，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眼皮越来越沉，连耳边同事的声音都听起来遥远又陌生。然后，慢慢地，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梆”地一声，都暻秀就倒在了地上。
工厂据点，张艺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苍白的脸色还是显露了他的疲态。
他们这几天也不好过，因为快到年关，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来，又正赶上金珉锡失踪，张艺兴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都暻秀也失踪了，这几天他一直联系不上他，听说他也没去学校，张艺兴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起了。
今天早上，他决定亲自去找人，不排除金珉锡自己消失的可能性，但如果他是被别人绑架，能够把金珉锡绑走的人不多，抛去一两个可能有私仇的，剩下的就只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下午，边伯贤进来告诉张艺兴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张艺兴点点头，跟着边伯贤往停车场走。
还没等看见车，张艺兴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边伯贤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眉头也皱起来。
还没等两人拔枪，三股全副武装的警力从不同的方向朝他们迅速移动、聚拢，把他们给完完全全的包围了。
这时从严密的包围中走出来一个人，举起扩音器，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上空回响。
“张艺兴，你已经被包围了，快……”
张艺兴眼疾手快，没等他的话说完，就一枪打中了他们身后建筑物旁边的一个一人高的银色铁罐，大片大片的浓雾两秒之内飘散在了整片停车场，能见度几乎为零。
在警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张艺兴已经冲向离他最近的通道，边伯贤早就把门打开在那里等候，两人迅速的撤回了工厂内。
“封闭所有的公开出口，告诉弟兄们马上从撤离口撤离，让技术组的人离开之前把自毁系统启动。”
张艺兴和边伯贤七拐八拐的绕回了工厂中心，张艺兴下命令，边伯贤执行，不到半分钟就安排好了一切。
外面警方的通知还在继续，张艺兴没有管他们，跟边伯贤沿着设计好的路线来到一个秘密地下车场，其他人已经从别的秘密出口离开，他们应该是最后一组。
一辆低调的中档黑色私家车从警方包围圈外面的一个小路里钻出来，走得悄无声息。
喊话的警察大概是领队的，刚打算下令强攻，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他大概也是个老刑警，经验相当丰富，顿时大吼一声：“撤退！卧倒！”
他的话音落了还没三秒，眼前顿时就爆发了一阵刺眼的强光，爆炸声的巨响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生疼。
等瞳孔重新开始聚焦后，眼前的工厂已经燃烧在熊熊大火中了。
“有没有人受伤？”领队爬起来，揉了揉被爆炸震腾的胸口，问道。
耳机里传来的句句“无人受伤”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张艺兴这小兔崽子真绝啊，”领队啐了一口，恨恨的说，“他去哪了？”
耳机里传来声音：“定位显示向东走了，目前时速120，距离你们不过十公里。”
“追！”
边伯贤开车，张艺兴坐在副驾驶上，思索着警方怎么会突然把他们包围。
没有一点预兆，如果不是他们凑巧在这个撤离通道比较多的据点，他们俩真的可能刚刚就被现场逮捕。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警？”边伯贤按照应急方案前往离机场最近的据点，国道上车少，他们目前走得还比较顺利，“而且看样子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那我们得多早就被盯上了。”
张艺兴也很认同边伯贤的想法，点点头：“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不过就是应该在最近找到了什么契机，这才出警。”
边伯贤开得飞快，但渐渐的，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沉下语气：“有尾巴。”
张艺兴也回头看了一眼，握着枪的手逐渐缩紧。他没有着急开枪，而是选择静下心来思考。
不应该啊，他们走的时候警察还在工厂那边，为什么他们能这么迅速的反应过来，而且能够锁定自己的位置。
难道自己身上有追踪器？
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张艺兴排除了，车一直在黑龙帮里，肯定是干净的。边伯贤和自己这段时间哪都没去，身边也没出现什么新人，警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追踪器安装在他们两个身上。
“前面的小道，能不能甩掉他们？”张艺兴指着前方不远处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说。
“应该可以。”边伯贤点点头，同时一脚踩下油门。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私家车实际上内里全部被换掉了，几秒内就被提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
后面的车里，跟车的警察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加速，一时没有多想，马上也提速跟了上去。谁知前面的车冲下国道，钻进林子里，改装过的车灵活地在林子里穿梭，不一会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人在哪？”暂时接替都暻秀的便衣拿出对讲机。
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声音：“他们还在林子里，但是他们前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从那里能上高架，那个高架桥直通一个私人机场。”
便衣跟着都暻秀久了，对张艺兴多多少少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这个人不会这么简单地就去机场，于是继续问道：“附近有没有大中型的工厂或者仓库一类的，能当据点的那种。”
“上了高架后行驶十五公里有一个出口，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集装箱仓库。”
“去那里。”
“明白。”
便衣觉得自己应该给都暻秀打一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但是一想到他可能还在昏迷，拿起手机的手就又放下了。
今天早上真的把他吓了一跳，都暻秀站起来后突然就昏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气息微弱，脉搏也不规律。他们这些跟着都暻秀的刑警看着他被推进急诊室之后就接到了市局的通知——要行动了。
因为都暻秀的突发状况，他们这边又情况紧急，他被临时指派为队长，暂时接替都暻秀的位置，带着人就出警了。
便衣实际上是有一点奇怪的，都暻秀平时身体素质很好，如非特殊情况，饮食作息相当健康规律，以前抓人的时候这种大通宵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这次就搞到急诊室去了？
医院，都暻秀清醒过来就翻身下床准备出院，鞋还没穿完就被医生拦住了。
“医生，今天的任务很重要，我必须得去。”
医生的语气不容反驳：“你现在身体情况还不稳定，突发性昏厥的原因也没有查明，就这么出院太危险了。”
听医生的口气，都暻秀知道劝是行不通的，只好把刚穿上的鞋脱掉，然后躺回床上去。
看他如此识相，医生满意的点点头，嘱咐几句后就拿着病例出去了。
听着医生的脚步走远后，都暻秀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然后顺着窗户外的水管从三楼爬到了一楼，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打开手机定位，一个移动的红点在地图的中央不停闪烁，他把手机展示给司机。
“麻烦追上他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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