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聚餐

忽的一下想到多年前的一桩事来。这事儿和我没多大关系，也算不上多腌臜恶心，就是单纯想在心里暗暗“哎呀”一声。

记得是我到新单位不久之后，部门组织的一次聚会。老大做东，请我们一拨儿人去吃饭。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入包间，都客客气气相互谦让着，准备落座。虽说都在谦让，可但凡有点正常思路的人，其实是很清楚自己该坐哪儿的。毕竟，谁都明白，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吃饱，坐位子也不仅仅是为了坐着。

这个部门的人员流动并不大，同事们多是工作五年八年甚至十年往上的前辈。我作为一个入职刚刚几个月的员工，简直新得不能再新了，所以便乖乖跟在老同事后头，寻思等他们坐好我再捡个位置坐下。

但有趣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当时部门里，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新的人。她比我晚进单位半个多月，姑且叫她L吧。L人长得高而瘦，肤色又比较黑，偏偏还有一张爱说爱笑的嘴，和一副大嗓门。这些都不打紧，最要命的是，她做事情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费一番思量很难想得通。有时候即便费尽思量，也是想不通的。比如，她那天的行为。

老大和两个老资历的同事正在客套之时，L三步并做两步，凭实力扒拉开众人，一屁股坐在了正对门的主位上。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老大本来要迈出的步子也不知该转到哪里。不等别人开口，L自顾自打起哈哈来，边笑边望着大伙儿说：“哎呀呀，你们推来推去干啥？反正都要坐的，我先坐下了，你们也快坐吧！”说完，将离她最近的老大按在了椅子上。

老大是个有风度的人，呵呵笑着坐下来，便招呼大家也入座，好赶紧点菜。服务员送过菜单，我们一致要求老大来点菜。老大拿起菜单瞅了一眼说：“咱自己人吃饭，合口最重要。这样吧，我们每人点出自己爱吃的菜。”话音刚落，L又出其不意地惊叹到：“哇，真的吗？那我先来，我要吃……”吧啦吧啦一大通，说出了四五道菜名。

看她神采飞扬地念着菜名儿，我们一堆人跟傻子似的只能干瞪眼。我们瞪眼不仅是怕自己没机会点菜，更因为她点的菜实属让我们难以接受。在中餐厅，她硬是要拽个洋派，说出一堆甜点和沙拉的名儿。在服务员几次确定没有她说的那些东西之后，她叹口气道：“我喜欢吃的都没有呀，那来个蓝莓山药，这应该有吧？”服务员点头之后，她又说：“你们爱吃什么，都来点吧！”之后一顿张罗，问这个问那个，忙得不亦乐乎。老大在一旁默默地坐着，连喝了好几回水。

终于，在她叫到一个刘姓老同事的时候，这位老同事没给她继续下去的机会。平时老大叫这位同事小刘，本身老大是领导，也比刘姓同事大几岁，这么叫没什么不妥，还显得有几分亲密。可L的岁数是最小的，还是个新人，她当时也左一声小刘，右一声小刘地叫着。小刘应付了两句，似乎实在忍不住，陡然提高了嗓门：“L你让大家自己来就好了，你歇歇吧！再说，人家老大还没点菜呢！”

这一句话，我们听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但L自有乐天的本事。她又打了一个哈哈说：“小刘说得对，我歇会儿，你们自己点。随便些，都是自己人。”

全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顿饭到底吃的啥早就记不清楚了，但当时的气氛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隔着这多年时间我都还能感到尴尬，还想拍一下大腿，叫一声“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