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忠义犬

一只忠义犬

我是最后一个出生的，除我之外还有三个姐姐，四个哥哥。出生后的两个星期后我们就在也没有见过面，从此过上了各自的职业生活。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屋舍的墙头积的雪还在滴滴做响。我躺在母亲的怀里享受阳光酣睡。突然，母亲像是听到什么，兀的站起来呐喊，我们都在笑。紧接着我被强拽上了一辆破旧的摩托，装在一个密封的尼龙袋里什么都看不见，我拼命的嘶吼，我的姐妹们也在嘶吼，看不见的听的到，母亲绝望的呐喊里除了不舍依旧还饱含着对职业人的深情嘱托。

新主是一家简朴的农户，房舍和我原来的家截然相反，没有洁白的瓷砖墙壁，也没有硬实高耸的围墙。我的新家就像是简陋的简一样，正屋以外是少主人用秸秆匝起来的篱笆，院内还有一块花田，花田的跟前是一口轧水井，水是沙泉水，很甜很甜。我的童年生活很幸福，但现实是和主人的家境截然相反的。我纯正的血统是每一个看到我之后唯一值得夸耀的资本，尤其是我的主人，因为有我而被邻里尽之。

秋天，在狂风卷集落叶飞舞的时节，换上厚的棉衣，天还没有亮。窗外照来的昏黄和主人讨论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警觉的站起来目送着他们从我的视野眼里消失。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时而我趴在屋前享受温暖的阳光，饿了我会回舍里吃一点早上预留的饭食，渴了就到轧水井的坑里肆意吮吸。困了就和花丛里的觅食者嬉戏。傍晚，主人带着一天劳累的疲惫在房舍门前规划着生计。我欢乐的跑过去，甩起我的尾巴，伸出舌头。终于他理解了我的意图。一天就在一顿热汤中结束。那时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的生活了。

主人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除了离不开嘴的烟，其他的日常生活就是和女主人拌嘴了。女主人是一个啰嗦的人，什么事情都会向男主人讲好多遍，对我也很好，每次给我食物，每次教导少主人不要对我蹂躏。那个时小主人还在读初中，每次见面都会和我亲密一番。少主人在外面读书很少回来。记得童年的时候女主人为了让我快快长大买的那个钙片，小主人也吃了不少呢。这就是我的家庭。他们过分的爱很快就让我的肚子变得鼓圆。

第二年，根据风水先生的建议以及主人的悉心筹备。房子要开始起新，院子没有松软的泥土接而被厚实的水泥覆盖。没有了绽放艳丽花朵的花田接而是一块狭小的蔬菜自留地。没有腐迹斑斑能长出黑色蘑菇的篱笆墙，接而是一堵熟悉的厚实高耸的红色砖墙。主人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我们就是在主人困难我的时候竭尽全力的干尽本职工作，在主人富足的时候化身萌宠享受富贵。可是事情或许不是我想的那样……

转眼就到了播种季节，忙碌的女主人每天给我很少的食物，食物都很粗糙简单的玉米粉和一点滚烫的白开水，也有时会在里面加一点青菜。深夜里，我辗转难眠，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时而发出悲痛的惨叫声，没有人会知道。只有小主人会故意把不吃的饭食当作礼物馈赠给我。这对于我来说是很奢侈的，女主人还要斥责小主人浪费粮食。他在一旁看着我，一边和女主人争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低着头尽量不看他。

其实小主人是一个性情不稳定的人，他高兴的时候可以让我的舌头去洗他的脸。不高兴的时候回来就是一顿横踢，我蜷缩在舍里他也要把我拉出来毒打，或许只有等到他看到我的眼泪才会罢手。那段日子我很害怕，男主人对我一贯的冷漠，女主人对我饮食起居的苛刻，小主人对我的冷热态度让我十分怀念少主人。只有他才能把我从疆绳中解脱，只有他才能将我从饥饿与病痛中解放。

又是一年春天，少主回来了。那时的我身体还是健壮的。毕竟我已经成年，这不仅需要一个健硕的身体，还需要繁衍生殖的能力。那段自由的时间里，我把我的全部整个的给了出去，是哪个早已经不记得太清，但肯定不是和我具有高贵血统的。我感到太满足不只只是生命里少了一个遗憾，更多的是对腹中胎儿的期盼。于是我更加卖力的做好家庭的安保，于是我含着泪水把粗糙的玉米粒往肚子里咽，于是我的肚子也渐渐现照出来。于是厄运也即将而至。女主人忪恿主人买药为我堕胎。尽管小主人一面哀求也无法阻挡厄运的到来。一瓶褐色的异味液体，在主人和女主人的共同努力下掰开我的嘴，顺着喉道一直下去。我放声大哭不停的抽噎，整整一个月，我都在悲痛欲绝中寻求着活下去的意义。尽管这样想，可又如何做呢。我们连人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他们眼中的玩物罢了，比起进去他们的肠胃，或许失去生育对我来说还可以忍受。我这样慰籍着自己。

第四年，少主成立了自己的事业，家里的重心早就不在这个厚实墙壁包围有着自留地种菜的房子里。女主人也去了市里陪伴少主人。家里就只有主人和我，偶尔小主人也会回来几次。我们感情很深厚，小主人对我态度和以前也是大有不同。那年冬天我们一家人在房门前拍全家福。我摆出最好的姿态，露出最好的笑脸，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得的时刻。

让我做做下决定的时候，是主人忘记给我食物的第一十五天。与其说是忘记还不算准确，毕竟每天涮锅的水他总还舍得给我。要说咎由自取的或许是我，我不该每天期盼主人能够给我新鲜的食物，我不该每天在饥饿的时候发出让主人感到为难的声音，我不该在饥饿的时候放松应有的警觉，我不该在受冻的情况下向主人发出求救的声音。我想念我的母亲也想念死在我腹中的胎儿，想念少主人每一次热情的款待，想念小主人和我争着抢着吃钙片，想念花田里每一朵花的芬芳。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不该的事情，应该的到惩罚，就像我在日常工作中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恐喝。此刻的我在炽热的阳光下，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了疆绳，惯性使我不得不撞在一旁的墙，接着是昏迷不醒。再次醒来已是黄昏，主人还，没有回来。我挪着沉重的身体依偎在墙上，看到了搁在东墙角的盆里还有稠的玉米糊。嗅觉告诉我，那是一盆毒药，千真万确。可是我要受到惩罚啊。看着水中倒影头上毛发还保留着鲜红的血迹，我欣慰的笑着，满怀期待的吮吸着这美味的汤汁。

然后是，恶心，昏厥，最后看到一束光向我走来，隐约看到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群可爱的孩子匐在我的乳房上卖力的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