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箱子

老人与箱子

书上说

年轻人喜欢憧憬未来

老人沉浸于似水年华

昨日海棠无力的低垂着

墙角的垃圾桶里

兰花参杂着满天星稀稀落落

老人躺在病床上

百孔千疮

没有一丝生的迹象

但老人很平静

痴痴的望着窗外 面无表情

患病以来 他不认识了儿女

就连老伴也不记得了

只是他的眼神迷离

有期待 不甘 也有读不懂的失落

自从意识逐渐消退后

他便一直把一个破旧的木箱子

随时宝贝般的带在身上

不让任何人靠近

没有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大家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秘密

医生说

老人已经撑不了太久

家人很想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但意识模糊的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

只是眼神似语非语

直勾勾的注视着天花板

窗外下雪了

老人忽然转过头

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

瞳孔放大  眼神格外的闪亮

许久呆滞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坦然 欣慰 和无限的满足

老人抬起颤抖的手

对着窗外轻轻挥了两下

然后监测仪的心跳成为一条直线

家人并没有嚎啕大哭

只是红了眼眶

至少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人是开心的

有人猜想

他是看见孙子正拿着奖状向自己打招呼

或者是看到了一桌一家老小的团圆饭

也有人说那是生命的回光返照

他看到了自己生平最眷恋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 无人知晓

但我假想

他在生前最后的十秒钟

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把最后那一秒定格在某年的雪夜

那个最初相遇的地方

大概是想起他初恋的那个姑娘了吧

毕竟那个笑容

如海棠初开般的纯洁

记忆中只有年轻时他才有过几次

对老人而言

这笑容 太过宝贵和奢侈

且一生再无

也许老人知道

他走后箱子必然会被打开

里面有一封给家人的遗书

还有一捆书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地址和收信人

多年保存的信纸早已泛黄但依旧平整

遗书上是这样写的：

请把这些书信和我葬在一起

再无其他字迹

儿女们遵循老人的遗愿

将他连箱子一起安放在一片空地

每年祭日前来探望

可每次来的时候

不知是谁先于她们到来

在坟头放一束海棠花

更不知道两年后

在离坟头不远不近的地方

有一树的海棠花悄悄地烂漫芬芳

书上说

没能力遗忘

便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