溽暑难捱,山道上的晨雾早已经被太阳蒸的丝不剩。一老一少相携上山,俩人该是对祖孙,孙儿懂事一路上东拿西接地把老头儿背篓里的东西都全数窃往自己背上。
老头儿瞧孙儿蒸出的一脸汗,在衣袖上捡了一角还算干净的给他揩汗,“唉,这早上出门的凉爽跟做梦似的,大扉前头是不是有个小破庙?”
前面确实有一座小庙,山藤猖獗裹着唾沫,把小庙吞在一堆阴沉沉的绿里,老头眼力倒没有同他年纪一样老化,一眼就给他看见了。
只是这明眼的都能看出这小破庙倚山腰而建,地位很巧妙,刚好避开了所有能透下树叶的阳光,阴晦潮湿,不谈会不会有那些鬼怪精魔,光瞧瞧那扇半挂在门洞子里的门就知道是已经被虫蛀蚀被菌霉腐朽经年的,更不用说破瓦烂檐。
祖孙俩站在门口吞了口唾沫,最后还大扉先开口:“阿爷,我先去打理个能坐的地方去,你靠那树边等我。”
大扉年纪轻,正值年少的小伙子精壮的像只使不完劲的小牛犊,加上平日也没懈怠过手脚。几下也就把那些烂藤枯清开了,倒也足以让祖孙二人歇脚了。
老人把东西放到还算平坦的墙角,坐到门口抽起旱烟来,瞧见大扉把小庙里的花圃清开也不他讲话,就自己叨叨咕咕地讲起来:“这小庙也是老汉恩人了,唉哟哟就这大热天再走下去老汉要没命。我老汉年轻时候哪怕……”
大扉吐了口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把老汉念了十多年的事迹推到脑袋后头,半晌后,苗圃被清开,里头只有一棵老花树辨不出名称的,却在没有阳光的破墙上爬了一堵绿。
花树除了三角叶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三角叶被山风打地颤颤悠悠,叶底把风撕碎,呜呜咽咽地像小鬼哭咽,大扉不由打了个颤。
老人见外孙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拾了块泥块子掷向外孙脑勺,“小子,我说的你听见没!这次去人陈家别傻愣愣的只会坐着,你倒是多和人家里的姑娘说说话,你再不订亲,老汉到死也暝目。”
大扉挠掉头上泥星敷衍,“知道,知道。”
祖孙俩人才坐下一会,呜呜嘶嘶的风声愈来愈响,老头伸脖子往贯风的房顶瞧:“哎呦,悖实喽!要下雨!走不了了。”
大扉不关心天要下雨,往屋外瞄着。雨势大得诡异,祖孙俩要走是不可能了,好在屋里漏雨集中到了塌陷的那角,破布烂木也够凑合生火。
赶路的俩人本就累极,又等了半天的雨也见消停也就靠着背篓休息了。
半夜,雨小了,淅淅沥沥的勉强让破檐滴着水。
一阵猪叫惊醒了不敢深眠的大扉,他看了看爷爷,见他睡的沉也没叫他自己往门口去,他把门后墙沿着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最终把一切归结为听岔了。
大扉才躺下,猪叫再次传来,这次听得出那猪脖子里还卡了血咕噜咕噜的,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扉背脊发凉,又起身去查看那尊断了头的观音像,只有些虫蚁,也没有什么其他的。
这次他不敢躺了,坐在墙边盯着屋外那棵花树。
雨势忽大,困盹也像潮水把他吞入肚腹,很快便被融在瞌睡的泥泽里,任他如何撑也撑不开眼皮。
咔,咔,咔――缓慢的气喘声,是灵魂从肉体离开时怨叹,又是猪叫!山林里怎么会有猪?
大扉一震,猛甩头看向石像,一个女人?
女人红袄绿裤赤足,血迹沿着脚尖流到石像上蜿蜒成蛇形,一只半大的猪已经被她咬死,惊恐地瞪着的眼珠子撑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猪头被咬开,吸溜吸溜地被女人吮吸。
大扉双腿发软,压着声音尽量不颤抖:“你是谁?”
女人抬起头,一张浮肿成大鱼泡的脸上一阵迷茫,她突然笑起来,脸皮像绷不住的皮筋,啪啪爆开几条小缝。
门外嘶嘶有声似乎还伴着不是很真切做脚步声,大扉来不及细听就被女人抛来的猪尸砸了个踉跄。
那女人同壁虎一样在墙上爬行,像同什么缠打一处,只是张着青蛙似的大嘴嘶叫,恶臭的唾沫子鼻涕似的喷到大扉脸上。
大扉还来不及被恶心到,瞪眼看着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串咀嚼吞咽声。
第二天,爷爷的身体凉透了,惊恐地瞪着的眼珠子撑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人的生命就是脆弱不知道在哪一刻就会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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