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李刚
“娘,你咋了嘛?”
趴在潘巧云怀里尽情享受着母爱的翠花,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一幕幕留有模糊印象的孩提时代。那是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是最留恋却再也回不去的快乐时光。
待思绪回转了许久都听不到妈的说话声,翠花便抬起脸狐疑地问道。
此时的潘巧云,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正在纠结缠绕着,没有头绪相互撕扯,剪不断理还乱。
一方面是女儿怀了地主爷的孩子,几个月时间,就从一个风华绝代的黄花大姑娘变成了大肚婆。
不过这家伙还算有良心不赖账,高低给了说法,肯定亏待不了翠花。全家人也能有地种有饭吃,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这是向好的一面,也是优势。
另一方面,宋家仁虽然名义上是一家之主,但宋家却是标准的母系氏族。全村人都见识过母老虎金凤的厉害,这老娘们发起飙来,亲娘都敢骂,亲爹她也敢打。
别说让宋家仁明媒正娶,就是金屋藏娇低调纳妾,他也万万做不到。从管家贾乐福送来银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可更改的现实,除非母老虎有一天突然倒地不起。
怀孕这才几个月,翠花本身长得瘦小单薄,就是出门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可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等孩子生下来,可就藏不住了。
小孩子吃不得半点屈,饿了尿了只会哇哇哭,奶头堵嘴哪会那么及时,到时候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面前怎么说?
俗话说,雪地里藏不住死孩子,总有冰雪消融时,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这一点也是她所担心的。
一喜一忧,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处于一种悲喜交加的胶着状态。
她试图找出一个能说服自己,让自己开心起来的理由,以便在灵魂深处为老两口当初作出的决定开脱。
“翠花,你跟娘说,”潘巧云欲言又止,如梗骨在喉。她很想掩盖自己的情绪,怕女儿跟着担忧。但由于急在心里,难免在脸上表露。
“假若……”潘巧云拖了个长音。
“我是说假设哦。如果姓宋的一辈子都不能娶你,只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你会不会怪爹娘啊?”
丑媳妇脱不过见公婆。这也是早晚都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沉思良久,潘巧云吞吞吐吐,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翠花毕竟还是年轻。尽管最近几个月以来,经历过宋家仁多次疾风暴雨般的洗礼,身体相对成熟了一些,却没有真正见识过社会险恶。
她就像一只待在窝里,每天等着妈妈叼着虫子回来喂食的燕雀,压根儿不懂世道的艰难。
长这么大,除了家中父母和过年到外婆家,偶尔跟邻居家几个仿佛年龄的伙伴玩耍以外,也就认识宋家仁了。
她不知道这个复杂的社会还有争名夺利,还有勾心斗角。她的世界,几乎是一张白纸。
“娘,我干嘛要怪你们啊?我知道你跟爹的良苦用心,总不能一家人都饿死吧。”
“再说宋家仁对我也挺好的啊。他说过,不会扔下我和孩子不管的。”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思想的单纯性可想而知。
小翠花甚至没有彻底明白,当初爹妈找王半仙来保媒拉纤,目的是为了撮合宋家仁纳妾,尽管算不上完美的归宿,起码也要做个偏房小老婆的。没成想这场演了几个月的闹剧,最后竟变成了“试婚”!
其实,翠花也考虑过以后的事。或许在她的潜意识当中,生完孩子可能意味着失去一部分自由,会牺牲自己以往所固有的独立空间。
但她完全意识不到身上会增加了一份责任,更想不到后面的路不会一帆风顺,还会有坎坷不平,有崎岖泥泞。
不管当初的选择是自愿还是被动,她一个佃户家的孩子,骨子里根植着贫贱的秉性,突如其来的摇身一变,变得几乎与高高在上的地主平起平坐,心理上的变化自然而然的受宠若惊。
她始终沉浸在被温暖被爱包围着的,对明天的一种美好向往和憧憬之中。
按照农村习俗和传统观念,没有通过明媒正娶,就算不上光明正大的嫁人。那个从半封建半殖民地刚刚转化为短暂半资本主义社会的年代,乡下得不到外来文化和先进思想的入侵,其保守程度可想而知。
更何况一个身处闭塞守旧农村,目不识丁的女孩子,与那些大家族留过洋的新女性不可同日而语。
纸里终究还是包不住火,这瞒肯定是瞒不住。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天下皆知的公开秘密。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依。”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
“唉!”潘巧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
(图片来源于网络,感谢原作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