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家乡，大家过年会说哪些吉祥话呢？我第一次听到“恭喜发财”，是在二十几年前的广州。我记得满眼的金桔树，红彤彤的大红包，还有铺天盖地的“恭喜发财”，“招财进宝”，这一切让我觉得很新鲜。在我生活的北方城市里，当时人们互相拜年是不提钱的，互相道过一句“过年好”之后，往往会追上一句“万事如意”，“阖家幸福”之类抽象的吉祥话，谈钱，显得特别俗气。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受到的金钱教育特别拧巴。周杰伦的磁带和井上雄彦的漫画明明都是用钱换来的，可我们却总是明里暗里的被教育“视金钱为粪土”是种美德，人会被钱腐蚀，而资本家是因为剥削了劳苦大众赚了黑心钱所以才那么富有。对于有钱所带来的种种好处，就好像是一只房间里的大象那样，我们三缄其口，宁可当个睁眼瞎，也不想做那个满脑子琢磨钱财，却不讲情怀的人。
在我还是个小愤青的时候，我是很不屑于谈钱的。觉得特别庸俗，特别不高尚。我认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和不幸，大多是由于金钱所带来的。有钱人，在我的认知里，约等于唯利是图的小人。当时的我很穷，而且穷得特别自豪，好像空空的口袋，能让我的灵魂重上几克一样。
在眼角开始悄悄长出细纹的年纪，我也终于在生活中结识了几位“有钱人”。近距离观察他们一段时间后发现，我对有钱人的刻板印象，大概需要升级了。为富，不一定不仁；穷人，不一定可怜。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批富有而充满社会责任感的人。资源借由他们完成了最有效率的配置和使用，这个世界因此变得更好而非更差。追求财富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低级趣味，对那些有幸捧到财富果实的人，我们的反应也不应该是不怀好意甚至鄙视挖苦，而应该是一句真诚的“好样的，向你学习”。
读到这里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一句“钱不是万能的，钱买不来自由与快乐？”的确如此，钱买不来精神层面的追求。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钱可以换来一种无限接近至高理想的愉悦体验。至于自由与快乐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大概要留给哲学家了（顺带说一句，很多哲学家之所以能够终其一生埋头钻研哲学，正是因为他们足够富有，不需要为柴米油盐发愁。财富，是他们追求极致精神享受的助推器）。
当然了，一些人在追求财富的道路上误入了歧途，践踏了道德的底线，他们并不值得被歌颂，而他们的财富也是不可持续的。财富，需要有相匹配的能力与智慧来驾驭，才不至于迷失方向。就像查理芒格说的那样，“要得到想要的东西，最好的方法是让你自己配得上它”。所以创造财富其实是个相对简单的问题，而守住财富，甚至把财富在代际间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这才是那个比较难的问题。
时间真是个魔术师，小愤青转眼间变成了老愤青。仍然会因这个世界的不公和不幸而愤概，不过现在的我不会把这一切归咎于钱。财富，更像是一个中性词，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它，如果使用它，价值排序中把它摆在哪里。财富像水一样是没有形状的，而它最终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样子，取决于你这个容器是什么形状。现在的我，每到拜年的时候，会大大方方跟对方说上一句“恭喜发财”。恭喜你发财，也祝愿你拥有足够的智慧，用手中的财富给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增添新的亮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