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空气冷得很,壁炉里的火都畏缩着,像是被这寒冷吓怕了。我把书合上,放在桌子上,挤出一条缝子,于窗户边窥着外边的动静。咦?怎么这么亮,再豁开些口子,又发现冷冷的天空上挂着一张泠泠的月。好不奇怪,这多阴的晚冬为何在连日的飞雪后,于今夜向着冰冷的世界张开它冰冷的眼呢?我是坐不住的,这夜色可少有啊!
披上外衣,戴好帽子,粘上门,便走去这明亮如晨的夜里去。往时的飞雪因它们的跋扈,已沦为死沉的尸体,堆在一起。一脚上去,便是一个怅然的叹息。俯下身,抄起一堆雪在手中,羽绒状的晶丝此夜也依旧分明。用手一拂,也飞落了许多;哈上一口气,却也松垮起来。奋而用双手揉成一个球了,振臂一挥,飞出去老远,只是挑起的声音像刚要起跳便摔在地上的猫。走到一个空阔的地方,环视四下,白色的雪像月女施粉时粗心洒落凡间的胭脂,溢出一股广寒宫般的味道,孤寂、冷漠。我只好把衣服裹得更紧些,像是同自己取暖。而白色的雪粉下则是黑洞洞的角落——是破房废窗上的口子,迈向林子的幽径,也是远处的没有障碍物的远方。
我独自一人外出,停伫在这儿,像个这荒野中伫立的一根枯木桩。我感到孤独,可是,我又似是同这夜色是浑然一体的,都是那样静默,那样深沉,甚至我能感觉到它们所散发出的温度,湿度上的味道,也正用心灵与它们的心灵靠着脚下的雪接触着。我的心在搏动,大地也在搏动。只是可惜我身上没有雪,我是一根——孤兀的枯木桩罢了。如果,我真是我现在眼前我所发现的栅栏(它们是真属于这夜色的),我于此夜会想到什么?如果,我真是那百米之外的稻草垛,在厚厚的雪花的掩压下,我会思考什么?是夜里那森林里未迁徙而又安眠的鸟的话,我梦到什么?噢,还有那里的松鼠,它们蜷缩在温暖的树洞里;还有熊,地下的蚂蚁——也许临近它们的还有蚯蚓,卧眠了数载的蝉……我若是一根和谐的枯木桩,是它们,在这个明亮且覆雪的晚上,我会怎样想、想到什么呢……
抬头仰视,感到月亮占满了整个天空,非白即青,没有那一闪一闪的星光,整个儿都是极了一口倾倒幽怅与寂寥的盆。
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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