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是一家外企的老板,独身一人在这个城市。
香莲是他的秘书。她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先生是银行副行长。他人长得帅,且对她百依百顺。用如胶似漆形容她们的感情,还不够。他们几乎是双生。
早晨出门来上班,他开车送她到公司门口,道别时还依依不舍。晚上她先回家煮好饭,等他回来一起吃饭。他在银行工作,因为工作需要,每天都比香莲迟一两个小时才回家。
香莲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继续下去。想到他,她脸颊两边就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直到那一天,下班前收拾办公桌面的时候,她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老板。透过窗玻璃,她看到他的办公桌,然后是他的侧面。
夏日的夕阳下,那是一具罗丹手下活生生的雕像。香莲甚至看见了他脸上细密的绒毛。他侧身坐着,望向远处,似乎眉头揪成一团,眼睛半眯着,像是努力看得更远。
他的鼻梁如笔直的山峰。头顶浓密的黑发下,露出半个侧脸,他的左手半曲着支在他下巴,他的头颅外形丰满,安在他欣长的脖颈上,塑造出一个完美的侧面。
香莲看呆了。她从来没有细眼瞧过她的老板,没想到他的侧面如此生动。
香莲慢慢对老板产生了更多的好感。越多细致入微的观察,越发现他令人着迷的地方。她爱上了杰,无可救药。
除了她贴心的工作,杰有没留意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常深陷粉红双颊的酒窝?
无望的爱,热烈又缠绵。香莲爱得生不如死。一边是可爱的女儿,对她温柔体贴的丈夫,另一边是雕像一般俊朗的男人。
他线条分明的脸,深邃冷峻的目光,刚毅的嘴角,他的一切都给她无限的遐想。他下指令给她及其他同事时,清晰明了,从不脱泥带水。
他常象那天那样,半侧着脸望向窗外,陷入沉思。那是她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光。
她幻想着他。有一天,她给他泡了一杯香浓的咖啡。那是她老公拖人从国外给她捎回来的。
他端起杯子时,用力吸了一口,眼睛微闭,原本刚毅的嘴角弯出了温柔的弧线。
她特意去店里挑选了一只精致的咖啡杯,供他专用。从此,隔三差五,她每给自己泡一杯咖啡,他的办公室里也同样飘起咖啡香。
她端着杯子,无声地放到他面前。他露出一天里难见的微笑。他总是干脆利落地说:“谢谢,Daisy。” Daisy是她的英文名。
她的丈夫,逐渐发现她变化的端倪。他装着什么都没发现,更加依顺她,宠着她。她常与同学同事聚会。她去外地出差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他给她许多钱,买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首饰,并高高兴兴送她出门。
在下一个夏天,在他们结婚纪念日的那天,他送给她一个惊喜。他安排了又一次出国旅行,带她去他们蜜月时去过的巴厘岛。
当世界只剩下他们时,她眼里心里再次只有他。她想起去年夏天之前,他们美好的日子,想起他们曾有过的浪漫蜜月,想起他们一家温馨甜蜜的时光。
香莲心里暗暗决定,回家后,她马上就辞职。
他们去海边游泳。巴厘岛的海水如此美丽诱人,他们远离了海岸线。那天,阳光灿烂,海鸥飞来飞去,微风轻佛湛蓝的海面。
他一个人游了回来,她消失不见了。他失魂落魄地去报了警。
警察问他,他们游泳时有没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他伤心欲绝,抽噎了很久后,告诉警察,当他发现一只大鱼朝他们游来时,还没来得及叫他妻子,他就看到大鱼尾巴一闪,卷起一股大浪。他急忙找他的妻子。可是浪太大,把他推得更远。他看不清了。等浪平了些,他可以看清海面时,他的妻子已经不见了。大鱼也不见了。他又四处游着找了很久,却再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还说,他们俩曾是校游泳队的健将。依她的水性,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坚持要警察继续寻找她的下落,也许她只是迷失了方向,游到了其他地方。哪怕死了,也要找到她的尸体。他泣不成声。
巴厘岛的警察派出搜救人员,找了两天也没找到她的尸体。
他一个人回了国,带着巴厘岛警局出具的报告,报告里说:香莲在大海中遭遇不明鱼类袭击后失踪,尸骨无存。
人们对他们家充满了惋惜。多么美丽贤惠的一个女人,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出国旅游本是让人羡慕的事情,却摊上了这么一宗劫难。命啊!
出国旅游要谨慎,尤其到海边游泳,女人们要格外小心。人们说到最后,总不忘低声说上一句。
次年春天,他升任银行行长。再一年夏天,他又结了婚,新娘是他原先的部门助理。她比他小10多岁,在他前妻不幸遇难后没多久就从银行离职了。
不久他新添了一个儿子。他常抱着小儿子在公园散步,年轻的妻子挽着他的胳膊肘。
香莲住过的家早卖掉了,她的女儿就读私立学校,在校寄宿。她常做一个恶梦。一个人从红色的海里冒出头来,披散着头发,两手抓向天空,无望地挣扎着。她站在岸边,看着那个人沉下去,沉下去,支离成一片片,沉到深深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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