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是通往皇城的必经之路，商铺府邸，鳞次栉比。道路宽畅，车马行人，熙熙攘攘，不绝于耳。小贩高声叫卖，孩童嬉笑打闹，天子脚下，盛世繁荣。
追杀她的人已被华裳远远甩开，大隐隐于市，穿梭在人群之中，倒是很好的隐藏了踪迹。她的肩膀依然在流血，布料已被浸染成鲜红，所幸戴着的帷帽可以遮挡，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一场恶斗加上连夜奔逃，华裳的体力被逼至极限，但习武之人的警觉性还在。自她进城，身后十米左右，总有一人，如影随形，没有过多的躲藏，好像并无恶意。但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总是劣势。华裳加快脚步，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却没想到竟是死路。她定了定神，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等待。
来人身着白色锦绣祥云长袍，脚蹬金丝镶边的黑色短靴，手持折扇，玉簪绾发，是一翩翩贵公子。
“好久不见。”叶轩冲着华裳微微一笑，右手不经意的去摸腰间饰物，“一别经年，师妹过的可好？”
华裳被那熟悉的物件吸引，晃了心神。那香囊是她刚学女工时所绣，针脚粗糙，花样简陋，经过岁月的磨损，更是失了往日颜色。
“看来你还记得。”叶轩看着她恍惚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泛疼，却终究被压了下去。“记得又如何呢？旧约已逝，你已为人妇。”
“我......”华裳张了张口，想解释，又发觉无从说起。
“自然是过的好的，师傅一向将你视如己出。师弟更是对你全心爱慕，得偿所愿，只会加倍疼爱。”叶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此番你来长安，怎不见他陪伴身侧？”
“师傅...”华裳顿了一下，“师傅他前些日因病去世了，少征在山上料理后事。我有急事要办，先行一步，他随后就来。”
云少征自然会过来的，只是再遇到，怕是要兵戎相见。想到这里，华裳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并不后悔，手刃仇人，即便那人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也不后悔抛弃叶轩，爱情美好的让她沉醉，几乎忘了身负的旧怨。但她确实对少征有愧，那个少年，单纯的爱着她，被她无情利用的少年，她欠他的，此生都难以偿还。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华裳皱紧眉头，难道是追兵到了？以她现在的状态，怕是难以逃脱。
“来人是找你的？”叶轩看华裳表情变的很难看，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有人说师傅是我杀的。不是我，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华裳逼着自己眼圈泛红，哽咽着看向叶轩。总是会暴露的，还不如先发制人，师兄应该会相信自己吧。
“自然不会是你。怎么可能呢？跟我走，我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叶轩也有些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华裳面前。就像年少时那样，每次华裳闯祸，叶轩都会伸出手。
华裳将手递给他，任由叶轩牢牢抓紧。随即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一把精致的匕首插在那里，毫不留情的贯穿血肉。华裳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从那个破口处汹涌而出，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叶轩，后者却已换下了温润如玉的面具。
“没有误会，我知道师傅是你杀的，追杀你的人也是我派去的。”叶轩抱着瘫软的华裳，半蹲在地上，他掀开她的面纱，轻抚着她的脸。“说吧，师傅的那本秘籍你藏到哪里了？”
华裳心中悲恸，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偶然的相逢必是谋划已久，他是来围堵她的，她却没有丝毫怀疑。华裳自诩不是个好人，但她的心是柔软的，所以才会念及旧情，失了判断。
“你是怎么知道的？”华裳不解，他们已经有两年未见，她的经营，她的进展，远在长安的叶轩从何而知。难道？
“我的傻华裳，你忘了吗？”叶轩邪魅的笑了笑，“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师傅和你之间的恩怨呢。”
心中的疑问得到认证，华裳如坠冰窟，全身冰冷。
“你这么小心，秘籍肯定会随身携带的。”叶轩将手探向华裳胸前，“不要怪我，真的，那时我也爱过你的，明明是你放弃了我。”
华裳不想去听他的辩解，不愿去分辨其中有几分真伪，她无力的闭上眼，最后在她视野停留的，是天地间一片悲凉的秋色。寒风簌簌，枯叶蹁跹，看似无限怜悯，赋予它们最后一丝气力，振翅而舞，却转瞬抽离，任其坠落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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