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南国阴雨绵绵,那雨细而长,好像大地妈妈在哭泣。它哭诉人们对它的无礼、无情和伤害。它也把这种情绪带到了举国欢庆的十月。
我大抵是讨厌下雨的,厌雨天出行打伞的劳顿,厌淌水弄湿的衣物,最主要的还是下雨天的心情很不美丽,像天空中的乌云一样阴沉。
十月二日晚,吃过晚饭后,突发兴致,于湖边闲庭信步。天已转秋,行走在雨滴拍打的石板路上,湿冷而悠闲。倒也不觉得烦了,反而落在身上的雨滴,让我更加清醒。突然想起已苟活二十余载,竟还没有为自己写下过一点东西,唯独感到一丝悲凉。恐人至古稀,无已作乐。想一想这二十几年,或许还可以写个小传,取名“小半生行思录”。用行思录这几字来题名,就当作很不要脸好了。
三岁半步入学堂。模糊的记忆中大概只记得幼儿园的一件趣事,母亲送我至学校,我哭闹着死活不肯。无奈,见此情形老师只好让母亲带我回家罢了,一路上得意洋洋,岂不美哉。当然也记得放学老师把我留下教我读“a”“b”“c”“d”的场景,想来却也搞笑。
小时候的事情已记不了太多,家里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加我一共五人。初来人间几年,便受到严父严母的教育,受到过不少鞭策。究其原因,大致是撕书、乱涂乱画、考试考砸又或者是饭菜不和胃口,不过如此。父亲在打我的时候,母亲奶奶不作声,爷爷却在旁边叫喊着“使劲打”之类的词语,所以小时候对爷爷是很不喜爱。不知何故,现在回忆起我的童年来竟觉得无趣,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大人们还是觉得我调皮捣蛋。
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我都是自己独处,父母亲也很少陪我玩,那个时候的我对他们是敬而远之。他们吵架我也从来不劝,长大也是如此。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习惯了安静。常常喜欢自己编造一个世界,乐于其中。有时候会觉得,闲暇之余做做白日梦也挺好。我常常想象自己是一位老师,教导学生,这也便是我即将要从事的职业。想一想“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也不全无道理。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一名医生,对着空气病人拿着玉米粒对他说:“这是药,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记得吃”。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一个剑客,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一位富翁,天天数钱,把作业本剪裁成跟钱一样大小的纸张,再用红色的圆珠笔画上“100元”,但怕被父母发现,会挨揍。
奶奶大致是我最怀恋、最感到遗憾的人。孩提时代时,她有一个黑色的衣柜,那更像是我的蜜罐,那里面时而有很多牛奶、水果、营养品、辣条之类的东西,都是姑姑、伯伯送的。我经常会去“偷”,偷完了还问奶奶:“你吃不吃,不吃就没有了哦!”这件事被我母亲嘲笑至今,奶奶从来不会怪我。在我的记忆中,她温和、慈祥。从来没有打过我,甚至是稍大一声的吵闹。
小时候最喜欢跟着奶奶的屁股后面,她好像我的避风港。在她做农活的时候自作聪明的考考她“七乘以七等于多少的问题”,她会用祥和的语气对我说:“四十九啊,这还想难道我?”她大概是四五年代的人,我记得她没有上过学,想一想觉得好奇。我的奶奶居然会乘法算式,奶奶真厉害。
在所有的外孙和孙子中,她最疼爱的便是我。上中学后,我每周上学也只是礼貌性地问候她一声,这还是我父亲教我的,从不与她主动交谈。她还是会每周给上我为数不多的钱,钱包是用一块丝巾包裹而成的,我拿了连一句谢谢也不会说。
她患有肺气肿、支气管炎,这好像是那个年代的老人常见的疾病,病危过好几次。尽管她那么疼爱我,我却不知如何安慰、照顾她。看见她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我在心里想:“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知道无数个夜晚都会梦见她,心里告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奶奶。也经常在被子里演练着您离去的场景,泣不成声。
17年的冬天,显得格外凄白。鹅毛大雪把一切都遮住了。奶奶再次病重,在姑姑家养病。在我还未回家的时候,她对我说:“等你回家,我就回来了”。您终于等到我回来了,而我已不记得那具体是那天的事情,甚至连您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对不起,奶奶!您还好吗?
我的小半生,倒跟太宰治笔下的叶藏颇为相似。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叶藏的内心时而充斥着恐惧,他时刻观察者别人的目光,根据周围人的期待,表现自己。幸运的是,我的生活中恰巧遇见了许多美好的事情,它们积极乐观。我从小就背负着家人的厚望,亲戚都说这个孩子将来必成大器。父亲的四个兄妹对我更是怜爱有加,我深受感动。时而悲伤、时而幸福形容我的生活再好不过了。
中学时期,尤为无味。每天奔波于三点一线的学习,也无其他事可做,毫无兴趣可言。终于当上了他们口中“听话”的孩子。值得一提的是,偶然触及人生中的第一本课外书,便被文字的博大精深所折服。说来也怪,学了十几年也没发现文字竟有这么大的力量,它能净化我的心灵,让我重新拾起灵魂,拾起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也因它,我才能有机会将此寥寥几行字诉诸于此。
二十多年来,我时常自己思考关于人生之切要的问题,自称其为“伪哲学问题”。现在想来,伟大的哲学家都没有答案,我还能想出什么来了。不过想一想,总是好的。
我是一个学数学的人。至于为什么选择数学,大概是数学的逻辑缜密,来不得半点虚假吸引了我 ,又或者是解决问题的成就感迷惑了我。但这不是数学的根本,分析、代数、拓扑实在弄得我头大,偶尔我也能从数学中体会到一点美,但这美太遥远,容易使人望而却步。不知我的同行们怎么想呢?夫子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些大道理果然只有亲身体会才行。固大学之时,唯与我作伴的恐怕只有些许的书籍,我在书中寻求真理,寻找颜如玉。
见过很多“优秀”的人,但他们太多毛病。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行为上的,总感觉他们缺少了点什么?我们这样的人称之为“趣味”。相反,那些平凡的人身上倒有很多难能可贵的品质值得我们去推敲、学习。当然,我可不是在嫉妒那些“优秀”的人。
我是一个无信仰主义者,若非要我去拿什么当作信仰,我只有拿自己滥竽充数了。在精神层面的东西,是我感兴趣的,它看不见,摸不着,我把它当作灵魂。这些东西,超脱了肉体的束缚,在这世间,不可磨灭。可有些人总喜欢把它当作妖魔鬼怪,大肆戏谑、批评一番。你总不能去怪罪一个灵魂残缺的精神病人,他们活着即是死亡。
2018.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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