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艺术白痴,一个能将《百鸟朝凤》画成《小鸡吃米图》的男人。对艺术品的基本常识可以用无知来形容。
有次跟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聊天,他突然问我:“你知道‘思想者’雕像吗?”
“当然知道啊。”
就算是如此无知的我,也觉得知道‘思想者’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会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想到那个坐在石凳上,右手杵着下巴,眼神迷离,像是夜里被老婆赶出家门,思考着何为婚姻的赤裸男人。我不懂雕像的深意,第一次看到雕像就觉得那不过就是个恶趣味的艺术家雕刻了一个有暴露癖的男人而已。而同为男人的我,并不想为他该有的身体构造发出惊叹。
“你知道优秀的雕塑那么多,为什么只有‘思想者’雕像火出圈了吗?”
这次我老老实实的摇头,不懂就是不懂,无知就是无知。
“重点就在‘思想’两个字,而‘思想’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灵魂。你想想,当一个雕塑有了思想,会让多少活人感到汗颜呢?”
我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并且长期在唯物主义的理论下成长起来,从唯物论的角度分析,雕塑是不可能有思想的,因为这事儿不科学。
“雕塑怎么可能真的有思想?只不过是雕塑家企图给予它灵魂罢了,不过雕塑总归还是雕塑,不可能成为人的。”
朋友笑了,他拿起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我知道他的酒量,已经差不多了。人在清醒的时候太理智,喝多了才能聊废话和梦想。当你遇到一个跟你聊梦想、诗意与远方的人时,不用多想,不是你喝多了,就是他喝多了。
“这就是它能火出圈的原因,因为它道出了太多现实。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独立的思想和有趣的灵魂,可现实呢?大多数人就像是活在雕塑家思想里的雕像,徒有一具能够行动自如的躯壳,而灵魂早就离家出走了,谈有趣实在奢侈。没有独立思想的人,不过是用别人的眼睛看世界,那世界的所有美好与不堪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仿佛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参与者,只是背着行囊低头匆匆赶路的过客。”
他的话让我震惊了。
是啊,对神来说,我们只是蝼蚁,对世界来说,我们只是过客。明明抬头就可以看见世界,可抬头的人并不多,他们为低头的行人讲述着看到的一切,有好的,也有坏的,有真的,也有假的。我们不辨真伪,喜怒哀乐全部任人雕塑。
我们就是那个徒有其表的雕像,低着头,假装思考着,自以为拥有独立的灵魂。可灵魂从来不是赋予的,就算伪装的再好,也就是个可以行动的雕像。
你眼中的雕像,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你。
这让我想起哲学里,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什么是活着?是医学上的各种指标都正常,还是具有独立思考意识,能够清楚地感知世界才是活着呢?
抬头的人太少,低头的人太多。活着的人太少,假装活着的人太多。
恍惚间,我来到了四维空间,在这里所有三维生物都没了差别,有思想的雕像成了静坐沉思的人,大街上奔跑的,都是些徒有躯壳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惊醒,抬头看了眼天,蓝天白云大太阳,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世界?
我在四维空间里,到底是个有思想的雕像,还是个徒有躯壳的人?
朋友醉倒在桌子上,像是窥探天机被天谴刺杀。他轰然倒下的一瞬间,我的后背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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