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传奇| 7.香梦沉鼾

贾宝玉传奇| 7.香梦沉鼾

香梦沉鼾

这日因东边宁府中梅花盛开，珍嫂子乃治酒来请祖母、大伯母、母亲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蓉儿媳妇二人来面请。我也跟着过去，就在会芳园游玩，先茶后酒。

一时我倦怠，想睡中觉，祖母命人好生哄着，歇息一会再来。秦姐姐便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我抬头，先看见一幅画贴在上面，画的人物甚好，其故事乃是《燃黎图》。我也不看是何人所画，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

人情练达即文章。

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也觉得恶臭无比，断然不肯在这里，忙说道:“出去！出去！”秦姐姐笑道:“这里还不好，要往哪里去呢？不然往我屋里去吧。”我一听十分欢喜，急忙点头微笑。一嫫嫫说道:“哪里有叔叔往侄儿屋里睡觉的道理？”秦姐姐笑道:“哎哟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看见我那兄弟来了，虽然和宝叔同年，两个人若站在一处，只怕那一个还高些呢。”我一听，忙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带他来我瞧瞧。”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哩。”说着已到秦姐姐房中。刚到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我便觉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间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对联:

嫩寒锁梦因春冷，

芳气袭人是酒香。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制的连珠帐。我连连拍手说:“这里好！”秦姐姐笑道:“我这屋子大约连神仙也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鸯枕。众奶母服侍我卧好，款款散去，只留下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个丫环陪伴我。

我刚合上眼，便恍惚地睡去，犹似秦姐姐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他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罕逢，飞尘不到。我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此处过一生，纵然失了家，我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去。”

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我听了是女子的声音。歌音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长的与人不同。

我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如今要往哪里去？我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

那仙姑笑道:“我居离恨天之上，忘愁海之中，是放春山遣香洞太虚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人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武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我听了喜悦非常，便忘了秦姐姐在何处，竟随了仙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