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名字都具有时代的痕迹,它们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共性,这种共性融合了整个时代的,也代表了整个时代。单从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大概知道他出生的年代。
和我同时代出生的人,男生大多数起名都是叫什么峰,什么军,什么伟,什么强,女生大多数会叫什么霞,什么梅,什么萍,什么艳等等。一个村的,同时期出生的人常常名字都很接近,不明就里的人常常会误会他们是亲兄弟,或者亲姐妹。
那一时期,自己一定会是某人的欺负对象,也会有人是自己的欺负对象。我经常欺负的一个人叫大军。大军和我同班,学习不好,老师不待见,人也邋遢,常常挂两桶清鼻涕。我们经常嘲笑他,他生气但不敢反抗,终于有一天我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臀部时,他仅仅是“啊”了一声,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我就知道我要寻找的欺负对象找到了。
我没事就去踹他,他只是躲着,表情惊恐中透着愤怒。其实我在踹他的时候,我的内心同样也有一种不安,如果他反抗的话,我会不知所措的。但是他没有反抗过。
大军穿着邋遢,但他的家境其实是不错的。比如说,他家有辆摩托车,那时我们很多人的家里仅仅只有一辆自行车。大军父亲比较谨慎,处处提防小偷把摩托车偷走,就把摩托车用绳子吊挂在房梁上。他家里的钱从来不存银行,而是狡兔三窟存放在不同的地方。终于有一次,他父亲把钱夹在大军不用课本里,大让大军妈给当废品给卖了。大军父亲暗气暗憋,不敢张扬,但还是被别人给知道了,常常在街头巷尾成了无聊人的谈资。同学也知道了,也会用这件事嘲笑讽刺大军。
我们不能一直生活在仇视里,或者说我们也有良心发现的那一天。不知何时,我不再踹大军,而是可以在课后或者放学的时候一起玩耍了。尽管他仍旧会怕我,什么事情都不敢跟我起争执,但是已经不那么惧怕我了。
终于在有一个星期天,我一个人无聊透顶,经常玩耍的伙伴一个也找不到,我才想起来大军。虽然是一个村的,他家离我家也挺远的,当我到他家门口时,他正在家里剥玉米。他看到我的时候一愣,感觉不可思议。因为他性格懦弱老实,几乎没有朋友,更没有人来家里找他。我走到他身边,他有些局促不安,我挨着他坐在玉米堆旁边帮他剥玉米,他低着头红着脸闷头剥着玉米。
他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我很高兴,一边对我笑着说,歇歇吧,孩儿,一边埋怨大军不吭声。我说没事,婶儿,我来找大军玩呢!
大军母亲眉眼都是笑意,孩儿,中午别走了,婶儿中午给你做葱花面条。
我说,婶儿,不用,我一会儿都回去了……
大军母亲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那可不行,这马上就中午了,吃了饭再走。
大军母亲在灶屋做饭,外面路上有人经过她就会出来向人解释,这不是么,大军的同学来找他玩嘞。几乎每过个人她都会出来解释一下。
大军剥着玉米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他母亲则边做着饭边警觉着外面过往的人们,那句,这不是么的开场白说了数次。关于我这个所谓的大军朋友也介绍了数次。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
大军母亲那天话很多,吃了葱花面条后一直嘱咐我要经常来找大军玩,我诺诺答应。
具体后面还去找过大军没有,我记得不是太清了,应该是没有去过。只是偶尔会在村子的某个地方见上一面,也是礼节性的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时光匆匆,想来我们竟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了。他现在什么样,我不得而知,只是能清楚记得他挨踹时那种忍不可忍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现在想来异常惭愧和自责,年少无知,年少轻狂,不知还有机会道歉吗?
希望,我幼时的朋友大军能健康快乐的生活,我很怀念那段青涩无知无畏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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