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女子,二十岁第一次遇见她,是一个略有薄雾的早晨,万物还有一半没有苏醒,露珠还在草间打盹儿的时候,她已经在操场里跑步,跑了一圈又一圈。数不清她到底跑了多少圈的时候,放弃数她跑过的圈数,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后来我走得都烦了的时候,她还在一圈一圈地跑着,跑到太阳都出来嘲笑我的自不量力:你这样猴年马月才能追得上人家?我只能呵呵两声,转身走去自习室。
第二次遇见她,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我踮起脚尖去拿搁置在书架最高层的《藏地密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脸涨得通红,终于拿到手,想要喘口气的时候,一低头就透过缝隙看到了对面的她,她是背对着我的,指尖在《诗经》《宋词三百首》上轻轻掠过,那一刻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她就像一幅走进了水墨山青中的画一样,留在了我的心中,好吧,我承认,因着这幅场景,我对她再见倾心。
倾心是一个费神的事情,它会让你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那个人,想象她在和谁一起吃饭,和谁一起聊天,和谁一起走在路上;倾心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它会让你在看到对方时,心灵颤抖,思维困顿,眼里心里脑子里想的嘴里想要说的都是那一个人。
还好她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去餐厅,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去电影院,一个人搭乘5路车,我感念于她所有的一个人的状态,这样我才能悄悄地走在她的身后,看朝阳打在她的背上,看夕阳映在她的脸上,看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脚步无声,我却能看清她落在地上的每一个脚印;她的呼吸不可闻,我却能听到她不急不缓地每一次心跳。我没有得相思病,但却在每一次吃饭的时候,希望对面坐着的人是她,而不是一张张我不认识的面孔,让我即使饿极却吃不出饭菜的味道。她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我殷切地希望我也能成为她眼中的彩虹。我多么想牵起她的手,让大家知道她是我的,我最想念的,我最爱的。我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想着,期待着,枯萎着。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或许我胆小,或许我怯懦,或许我只想这样想着她,成为她的不惊不扰。
有一天看书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句话,朱自清写给陈竹隐的:一见你的眼睛,我便清醒过来,我更喜欢看你那晕红的双腮,黄昏时的霞彩似的,谢谢你给我力量。顿时心中热气蒸腾,朱老先生这句话何尝不是道出了我的心声,只不过,一见她的眼睛,我便沉醉其中,再也不愿醒来。后来我把这句话摘抄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藏在书包的某一角,我像一个窃贼一样,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我的小心思。走在路上,晚上睡觉前,一定会翻出来看看,顺便再想想她美丽的脸庞。我期待在某个路口与她相遇,希望我的心思能被她一眼看穿。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当你十分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真的会和她相遇,说一段话,这是时间给我们的机会,向命运、向爱情妥协的机会。终于有一天在图书馆,她坐到了我的对面,我的心砰砰直跳,那天拿的什么书,书上都有什么字,我忘得干干净净,我不能紧握手中的笔,我写不下去一个字,我用眼角的余光审视她的脸庞,是我梦中的模样。眉目清秀,眼睫密而长,鼻梁小巧,嘴角微笑,发线丝丝牵动我颤抖的灵魂。
她就在我的眼前,我目不能直视,只好拿起桌上的水杯假装去打水,后来就寻机在另一张桌子前坐下,看着你她的背影,沉默发呆,耗到图书馆大部分的人都走了的时候,我实在忍耐不住,也收拾收拾自己的书包走了,我不敢回头看她一眼,我担心我的眼睛会出卖我的深情。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竟然在我的《国际法》的第一页看到了这样的文字:我还没有过完这一辈子,没有走过那么多的路,没有行过那么多地方的桥,没有见过那么多形状的云,从来没有喝过酒,可是我却想爱一个正当年龄的人,你可愿意牵着我的手,走路,看云,说说话?下面是她的名字。娟秀的文字像小溪一样流淌过我的心田,如果再煽情一点,或许我会热泪盈眶,她竟然是这般地动人、懂人、值得人思慕,我当然愿意牵起她的手,我甚至想要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娇羞。最后我乘着5路车跑到市区,买了一本木心老先生的诗歌《云雀叫了一整天》,我知道她是喜欢阅读诗歌的,之所以送她这个只是因为上面的封皮上有诗《从前慢》,其中的一句是: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我想这或许不足以表达我真实的内心,却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句子,我一眼相中,我想她会喜欢的,没想到你她真的喜欢到叫起来,可爱到不行,这本书现在还放在我们的床头柜上,每天都被她的指尖抚过。
就这样有了一起看山、看水、看风、听雨的伴侣。她真的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热爱生活,积极向上,认真对待拥有的一切,珍惜每一个时刻,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真的是不虚此行。
她会为了熬出有味道的南瓜粥,跑好几个超市,挑选好看、精致的南瓜,一个人运回家,洗净,刮皮,放到锅里蒸熟,沥水,放到电饭煲里添水慢慢熬,一边看着锅,一边看着表,还时不时地搅到汤勺,最后出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这两个小时里,她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坐在锅前,静待时光流逝,呈现美好状态的粥,颜色好看,味道香甜,即使是盛粥的碗也是她转了好几个铺子淘来的,样式独特,风格只此一家。
在阳台的一角,她会辟出一块地方,找来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有的培土,有的加水,培土的种上绿色植物,有多肉,绿萝,青苹果,塔竹等等,加水的插上各种当季有香味的鲜花;兴之所至,她会搬来一把椅子,煮上一壶茶,拿上一本书,坐在她豢养的这些生命之间,待上一个下午;偶尔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大的泡沫箱,里面放满泥土,施一些肥料,种上一些蔬菜,菠菜,生菜,小白菜,蒜苗,各式各样,一垄一垄,都是生命欢腾的样子。
有时在前天晚上夜场电影的攻势下起床晚了,洗漱的时候,她会忽然来一句“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来,来,你帮我画眉”,看她经过时间的洗礼越发可爱的神态,真是令人心动到心坎儿里;有时在公园里散步,看着奔跑的小孩,牵手的情侣,吵嘴的夫妻,她会忽然来一句“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我想相爱这件事,莫过于风吹过,你知道我在想你;我从不叹息,因为你知道我爱你。
相伴的每一刻,我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我此生的人,唯一的爱,是可以在雨天一起分享雨伞,口渴一起分享水杯的人;相守的每一分,我都知道,时光有时太快,我想多看看她的笑;时间有时又很慢,我这一生只和这个人慢慢爱着就已经足够。
所以你可知道,你是我的倾城月光,美得过我对世间所有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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