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失去的倾城时光

文/苏久安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一】

昭寒，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我看着你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简矜悠护在马路左侧，我就知道，我输了。

这场三个人的博弈，在六年后，终于落幕。你们是赢者，而我输得一败涂地。

阳光明媚的刺眼，不然我怎么会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失声痛哭。

如同多年前我初遇你的那天，你笑容灿烂，我泪流满面。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高一刚开学的第一天。我独自一人带着行李去学校报道，被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撞飞了手里刚买的草莓蛋糕，穿着短裤的小腿也被锋利的纸盒划伤。

人来人往的学校大道上，我看着碎成一地的草莓蛋糕，扔掉手中的行李，蹲在地上抱着受伤的小腿哇哇大哭。

路过的每一个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问我发生了什么，撞伤我的肇事者也早已逃之夭夭。

 “喂，你怎么了？”一道带着些许疑惑和迟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刺眼的阳光下，你的身形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天使。我眯着近视五百度的眼睛想到看清你的长相，却只看到你如同正午阳光般璀璨的笑容。

那一刻，我听到了内心花开的声音。

《射雕英雄传》上写到，“一见杨过误终生。”曾经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见到你之后我才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情，原来是真的。

或许因为你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或许因为你的笑容太明媚，那天，我以受伤为由，顺理成章让你带我去报道，帮我把行李提到宿舍，也顺理成章的知道了你的名字和你的QQ号。

昭寒，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昭若日月，岁暮天寒。

分明是两个极端，用在你身上却格外合适。

那天晚上，我以“感谢你帮忙”为由，成功的把你约出来吃饭。

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你和我面对面撸串，我小心翼翼的打探你的消息，你没想到才见你第一面的小学妹就对你动了心，没有任何防备的就把你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是高三生，绘画艺术生，你的父母从小就教导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你却喜欢上了经商，不过十八岁的年龄，就懂得了“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的道理。

 “学长，你这样是黑心卖家。”我咬着一根鸡翅，鄙视的看着你。

 “你懂什么，这是一名商人必备的。小丫头片子，不许说话了，赶紧吃。”

你看到了我眼里的鄙视，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羞涩和恼怒，把桌子上的串串一股脑的推到我面前，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被你看的脸红，只得低头吃东西，借用两颊散落的发丝遮住好似红屁股的脸颊。

 吃东西的时候我忍不住想，你这样坏脾气的男生，除了我，肯定没有人看得上了。

【二】

 后来的几天我到处打听你的事情，在这个不大的学校，你算得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没过多久，关于你的事情，我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你家境优越，伯父是小城里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叔叔表面看似普通，却有传言说他背地里与黑社会有关。

 你的父亲之所以执意让你学习绘画，是因为他觉得你们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出过多少文化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你的身上，希望你能够考入重点大学，光宗耀祖。

 我把这些事情当成玩笑说给你听时，你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他还以为考上重本我就能找到好工作养活自己了？他也不看看，现在大学生满大街都是好吗？”

 我听着你不屑的语气，呆呆的不说话。

 你像察觉到了我低落的情绪，扭头看我，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很棒，你和我不一样，你以后肯定能发大财的。”

 从小到大，唯一可以值得我骄傲的，就是我的成绩。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成绩好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我很难过，可是听着你直白的祝福，我忍不住咧嘴笑，“我肯定发不了大财，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做大老板，我就做你的小秘书。”

 你伸手把我的头发揉成鸡窝，侧头笑着看我，“好啊，我做大老板，你做小秘书。”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很熟了，你告诉我你之所以努力赚钱，是为了娶你心爱的姑娘回家。

 我看着你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就像吃了一颗青涩的柠檬，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意。

 你心爱的姑娘叫简矜悠，她是你喜欢了五年的女孩，只是她家庭条件并不好，所以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不上，北上打工了。

 你读高中之后，就开始在学校里寻求商机。我曾经说过，你这个人很聪明。你太明白这所小县城里最大的消费者就是学生，所以你就在学校里四处寻找合适的“合伙人。”再加上你开朗幽默的性格，你很轻易的就结识了很多朋友，良莠不齐，可你不在乎，只要能让你赚钱就行。

 我低头咬了咬嘴唇，在内心下了很大的决心，“昭寒，我也想加入你们。”

“你？”你挑眉看我，眼神带着不解，“你要知道，这个事情很费时间，会耽误你的学习的。”

 我看着你的眼睛，在你面前表示我的决心，“不会的，我天赋高，学习稍微听听就懂了。再说了，这一届新生刚来，你总需要一个高一新生帮你吧。”

 你思索一番，最终点头。

 我知道，我的最后一句话说服了你，对你而言，我有利用价值，不过没关系，我也在利用这件事情接近你。

 “谢谢你，安安。”你站起来，伸手把我拉入怀里，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明知这个拥抱没有与爱情无关，还是沉醉在你给我的瞬间温柔里。

  “安安”，这个称呼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年幼时最疼爱我的奶奶这样叫我。

奶奶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用这种宠溺的语气叫我的名字。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奶奶。

我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像她一样叫我安安，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我想，梦里我一定是感动的哭了，不然为什么第二天醒来，枕头会是湿的呢？

【三】

年少里会不求回报的喜欢一个人。情窦初开的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帮你赚钱这件事情上。

昭寒，我骗了你，我并不是多么有天赋的一个人，我优异的成绩都是靠我的刻苦勤奋得来的。

所以期中考试过后，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时，我并不意外。

“安久，你告诉老师，你是不是没办法好好适应高中的学习节奏啊。”

那个年过五旬的慈祥老人，用慈爱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鼻子一酸，奶奶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老师，对不起。”

我弯腰向他鞠躬，从决定“入伙”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

“唉，你啊。”老人叹气，挥了挥手，“算了，你回去吧。”

我转身离开，背对着他，死死的咬住嘴唇，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刻苦学习，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只能看着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他的身上，再也分不出一分做其他事情。

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对你绝口不提，如往常般为了帮你宣传“生意”，四处奔走在高一的各个教室。

情人节那天，我特意让堂姐帮我化了一个据说很适合约会的桃花妆，兴致冲冲的准备打电话给你约你出来吃饭。

没等到我打过去，你就打过来了。我在心里为我们两个的心有灵犀暗自开心。

“安安，你现在有没有空，我们在好声音这里，你要不要过来。”手机那头传来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开心。

我没在意，一口答应了你，然后急匆匆的赶到好声音去见你。

“好声音”是一家KTV，是你伯父的产业，因为你的关系，我跟着你来过很多次。

我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中间的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你身边坐着你的女生。

女生的第六感告诉我，她就是简矜悠，你的女神，也是你努力赚钱的原因。

昭寒，就算是深爱你的我，在见到简衿悠的那一刻，也必须承认，你们两个无比相配。

“安安，过来。”你看到了我，挥手让我过去。

我收拾好内心的复杂，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加油安久，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别忘了，你才是现在陪在昭寒身边的人。

我坐在你右侧，你的左侧的简矜悠，你握着她的手，喜笑颜开的向我介绍她。

“安安，看，这就是悠悠，你以后的老板娘哦。”

“说什么呢，谁答应要嫁给你了。”简矜悠嗔怪的戳了戳你的手臂，扭头笑脸盈盈的看着我，“安安，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阿昭，一会儿聚会结束了我们请你吃饭。”

我失落的看着你，听到她的话，只好硬扯出一个笑容。

你没有察觉到我异样的情绪，只顾扭头和她说话，语气里满是戏谑，“好啊，今天情人节你居然还想让别人来打扰我们，请安安吃饭可以改天再请，今天你必须陪我。”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你有多么在乎简矜悠，她没回来之前，我还在心里暗自觉得自己有一丝机会，可她的出现让我彻底明白，我们根本不可能。

你和她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我不想再继续看你们秀恩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匆匆离开。

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我觊觎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离你更近了一步，最终还是失去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只看得到简矜悠，我不信聪慧如你没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意，我这么努力却还是没有得到你。

那晚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不是因为我躲着你，而是简矜悠没有离开，你开始把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和她在一起，不在乎你的“生意”好坏，也不在乎你即将面临高考。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可以爱到不顾未来，不讲过去，只重眼前的。

【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你毕业的时候，高考后，在你大学这件事情上，你和你的父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争执。

你的父亲执意让你选择继续读书，你却想在毕业后就开始创业。你被他关在房间里，让你想清楚了再出来，还不准你的母亲给你求情。

我最了解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创业。你野心勃勃，不可能甘心只做一个一个月拿几千块钱的上班族，再加上，简矜悠已经等了你三年，你不可能再狠心让你等你四年。

有一次，简矜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在“好声音”里唱歌，我坐在你旁边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赚钱，仅仅是因为简矜悠吗？

你握着酒杯发呆，半晌才告诉我，在你很小的时候，你们家的家庭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有一次你爸爸生病，需要动手术，可是你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东筹西凑才借够动手术的钱。你爸爸出院后，医生嘱咐要好好补身体，可是家里穷，没办法，你爸爸不但不能休息，还要继续工作，结果落下一身病根。

你说，从那时开始，你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赚钱，不但要让你的爸妈晚年幸福，还有让更多人的父母安享晚年。

那时我才知道，看似游戏人间的你原来有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最后，你的父亲还是妥协了，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生活。

那年暑假，你去了北京，简矜悠留在了小城。

你走那天，你的父亲还在生你的气，连同你的母亲也没有来送你，送你的人只有我和简矜悠。你抱着简矜悠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然后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告诫我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没资格做你的秘书。

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表现出不开心，扯着你的衣袖，在心里呐喊着不想让你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想要的不一样，你野心勃勃，不安平凡，立誓要闯出一番事业，而我呢，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他洗手作羹汤，在家相夫教子。

不同的追求，注定我在你漫长光辉的生命里，只能是昙花一现，你在我黑暗平淡的世界里，却是我唯一的光芒。

你上车的那一刻，我哭得像个傻瓜，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以为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我看着火车飞驰离去，第一次懂得“分别”的含义。

昭寒，此番离去，再见何时。

【五】

你离开之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很少和你联系，只是偶尔听旁人提起你。

听说你在北京遇到了赏识你的“伯乐”，听说你在跟着大老板学习做生意，听说前段你谈成了一笔合同……

你的事迹，在小城里就好像一个传说，很多少年都把你视为榜样，立志要像你这般闯出一番事业。

他们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时，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联系了，你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北京那座城市单枪匹马的闯荡着。

只是很多个深夜，我都会想起当初我们一起喝酒撸串的时光，那时简矜悠还没有回来，你的眼睛里还会有我的存在，每天晚上都会发短信和我说晚安，那是我回不去的好时光。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一定不会发生后来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天下午，我刚刚做完一套物理习题，就接到了简矜悠的电话。

我觉得奇怪，自从你去了北京之后，我和简矜悠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你深爱的姑娘，我做不到不嫉妒她，但也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因为你的关系，我还是接了那通电话。以至于后来的很多个深夜我都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接那通电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到警察局接人，没错，我是去接简矜悠。

简矜悠在电话里语气慌乱的让我赶快赶到警察局，问她原因她也不说，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佯装要打电话通知你，她才不情不愿的把事情告诉了我。

简矜悠从来都是美丽的代名词，这是谁都没办法否认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份美丽竟然会给她带来伤害。

你走没多久，简矜悠就经常被一群男生骚扰，为首的男生是小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就喜欢调戏长相漂亮的女孩，无意间见到简矜悠，更是惊人天人，立誓要把简矜悠追到手。

简矜悠平常面对他的骚扰虽不厌其烦但也不会失去理智，直到她打电话给我的那天，刚喝醉酒的纨绔子弟跑到简矜悠上班的饮品店里骚扰简矜悠，还口出秽语侮辱她。

性格刚硬的简矜悠怎么能够忍受这份侮辱，当众把一杯咖啡泼在了他身上。

后来的事情，不用简矜悠说我也知道了大概。

我忍不住叹气，昭寒，你在时，我每天为你忙前忙后，你离开了，我还要为你的心上人忙前忙后。看来上辈子我绝对是欠了你们两个一大笔钱。

等我赶到警察局见到简矜悠时，我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简矜悠身上凌乱的衣服，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任我怎么想，我也想不到简矜悠竟然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原本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的简矜悠，看到我的那一刻忽然开始流泪，就像跌倒的幼童，无人安慰时，他会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前走，一旦有人安慰，就会失去坚强的理由。

美丽如简矜悠，哪怕流泪也是美得惊心动魄。

【六】

警察局一事结束后，我和简矜悠无比默契的选择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和她的关系也没有如同电影里的狗血桥段般变得亲密无间，无论我多么圣母，我都不可能和我喜欢的人的心上人成为好朋友。

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或许我和简矜悠再也不会有交集。

你回来的那天我并不知晓，还是简衿悠发来消息约我吃饭，我才猜到大概是你回来了。

或许“久别重逢”这个词，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相见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明亮的灯光下，你坐在简衿悠身旁，右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亲密的姿态容不下第三个人。

你瘦了一些，也成熟了许多，俊秀的脸上不再挂着毫无城府的笑容，站在很远的地方，我都能感受到你身上传来的疲惫。

   “安安，”你看到了我，神情看起来很高兴，冲我招手，“这里。”

我低头擦去因与你重逢而落下的眼泪，整理好情绪，以一个好友的身份和你打招呼。

“嘿，怎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了，还要衿悠告诉我，重色轻友了啊。”我捶了捶你的肩膀，我相信，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看出破绽。

“这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嘛，毕竟你马上就高三了。”你打着哈哈，“我自罚三杯行吧。”

我看着你，发现原来你是这么的陌生，我从来都不知道时间竟是如此残忍的刽子手，让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也能变得犹如从未相识。

那一刻，我竟然觉得害怕，怕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命运吧，无法掌控的命运。

 “安安，这次我回来是为了带衿悠离开的。”你放下酒杯，神情严肃，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没有笑容的脸庞。

 “呃，很好啊。”我反应过来，强扯出一丝笑意。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衿悠告诉我了，我不会再让衿悠待在这里了，我决定带她去帝都。”你拉着简衿悠的手，目光温柔，“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衿悠没那么容易从警察局出来。

我苦笑，是啊，如果没有我，简衿悠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从警察局出来。毕竟，我是苏县长的女儿啊，就算是他前妻的女儿，他们也不敢得罪。

 “安安，谢谢你。”简衿悠握着我的手，神情诚恳，我有些疑惑，但当着你的面只好笑着说没事。

傍晚，我站在“好声音”附近的小巷里，不时扭头看向四周。

  “就是这里。”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有些熟悉，我正在想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就被一道强烈的灯光刺痛了眼睛。

我伸手一挡，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道强烈的光。

刺眼的灯光后，是你。

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冷冽的表情，你站在对面，眼神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而你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是他！那天我到警察局接简衿悠时见到的男人，怪不得我觉得声音这么熟悉。

“昭寒......”我刚开口，就被你眼神里的厌恶镇住。

曾几何时，你看向我的眼里竟会有厌恶。

你不爱我，我不怪你，可你对我的厌恶，来自哪里？

“ 安久，我没有想过你居然这么恶毒。”你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昭寒，你在说什么？”我冲上前，拉住你的衣袖。

“别碰我！”你一把甩开我，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恨意。“你应该认识他吧！啊！苏安久，我把你当成朋友，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可你呢！你居然找人骚扰衿悠！是我瞎了眼，没能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看着你离开的背影，任眼泪夺眶而出。

昭寒，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七】

那天之后，我们就真的断了联系。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学习上，你走那天，简衿悠发来信息，说这一次，你要等很久才会回来。

那时我正在做数学习题，看完信息后，把简衿悠拉黑，也删除掉了关于你的所有信息。

昭寒，这一别，注定永远。

时光穿指过，岁月忽已暮。

眨眼间，我就已经高考结束。走出考场时，我在拥挤的父母人潮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父亲，苏文。或者说，他曾经是我的父亲。

昭寒，我应该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恨我的父亲。

如果说人生有个分水岭，那么我的六岁就是我这十八年人生的分水岭。

六岁之前，我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父亲是小城里的二把手，母亲是小城一所高中的老师，他们相爱无比，羡煞旁人，那时我从未想过，这所有的美好会在我六岁生日那天嘎然而止。

而后，我的生活走向另一条道路，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失去了会在夜晚为我念古诗哄我入睡的母亲，而我的父亲呵，在母亲刚刚离世不过半年的父亲，便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多么可笑呵，我的母亲爱了一生的男人，居然为了他所谓的仕途，在她离世短短半年间就娶了其他的女人。

我恨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如哪吒般削肉还父，可是我不能，除了他，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依靠。

我走到他面前，发现这个曾经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居然苍老了许多，他的两鬓已经染上白霜，记忆里伟岸的身躯也变得微微驼背。

“阿久。”他伸手想要接过我的文件袋，被我躲了过去，“你还在恨我吗？”

“没有，爸爸，”时隔十二年，我再次将这两个字叫出口，让一向严峻的男人红了眼眶，“我们回家吧。”

“好好好，我们回家。”他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手，像童年接我放学时一样，一步一步牵着我，带我回到那个早已没有任何温暖的家。

昭寒，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啊，生活在黑暗里的蝼蚁是无比渴望光明的，哪怕那丝光明是一团燃烧的烛火，只能得到一瞬的温暖，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填高考志愿时，我毫不犹豫的把所有志愿都填在了长沙，那个距离帝都一千五百零八公里的长沙。

这么遥远的距离，除了命运，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离开小城那天，我没有让任何人送我，进站的那一刻，我转身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的十八年的城市，我在这座城，有过温暖，有过痛苦，它见证了我全部的青春，也见证了我对你三年如一日的爱意。

再见了，我的小城。

再见了，我的少年。

【八】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在长沙这座城市重逢。

昭寒，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或者说，我从未得到过你。

昭寒，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伤害过简衿悠，你会不会相信我？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好声音”附近的小巷，是因为你从帝都回来那天简衿悠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说，她有事找我，要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

多么漏洞百出的陷阱，可我还是相信了，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相信，哪怕它可能是一个谎言。

离开你之后的一千多个深夜，我曾无数次想要告诉你事实，可是，我不敢。

告诉你真相又能怎样，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不会的，你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简衿悠，你从来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厌恶我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你离开小城那天我背着所有人偷偷见过你，你进站的那一个扭头，可是在拥挤人潮中寻找我的身影？我躲在你看不到的角落，看着你再一次离开我的背影掩面痛哭。

四年后，我再一次看着你的背影离我而去，于万人街头，你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你爱了整个青春的女子。

当晚，我匿名进入你的空间，十个数字，我牢记于心。

你的动态停留在三年前我高考那天，你说：

高考顺利，我的女孩儿。

短短九个字，犹如一把利剑刺在我早已结疤的伤口，我清楚地感觉到，心脏处的鲜血汩汩流出。

原来，你可能爱过我。

命运给我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原来，我曾离你这么近，近到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昭寒，这一次，我再也不能继续爱你。

昭寒、昭寒，原来，我早已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