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夏天,某个中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三儿给我打来电话,几乎用不容置疑地霸道,说,赶紧来!在红日水饺店,中午俺请你吃饭。
我和三儿曾是十几年前的同学,三儿毕业后去了养牛场挤奶,我几经辗转,下了工地,成长为工地施工员。
公司接了工业局机电安装工程,有一天,三儿骑辆破金鹿,“咣当咣当”,来找我,说,奶牛厂破产了,他想来我这儿找个活儿干,我说,我找领导汇报一声。
几天后,三儿在工地上当了水电工。总包有个女资料员,姓许,身材不错,娃娃脸,单眼皮儿,二十冒头,常来工地转悠。一来二去熟了,原来这小姑娘是低我们几届的小师妹。
以后,吃饭常叫上她,小师妹很文静,不怎么说话,我们喝啤酒吹牛,她坐在一边抿着嘴笑,是个省心的小姑娘。
没想到,她和三儿混到了一起。想想三儿一米六多的小个儿,巴掌抓起来两头儿不漏,肚大腰圆,肉满肠肥,要钱没钱,要模样儿没模样儿,怎么就老牛吃嫩草,抱得美人归了呢?奇怪不奇怪?
有一天下午,小城的阳光很好,天气凉爽,三儿骑着他那辆破金鹿,后座上小师妹摇摆着两条大长腿,像两根水嫩的白萝卜。他们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行驶在街道上,三儿突然心里发毛,总感觉哪儿不对,他左右环顾,之后眼角扫一眼身后,惊呼不好!三儿顾不上迟疑,脚下生风,加足马力,自行车飞一样疾驶在马路上,两边儿法桐树像中枪的士兵,一排排倒在了身后。
嫂子在下班的路上,发现自己的男人载着个女孩儿,人长得水灵漂亮,她就想去看个究竟,无奈女式坤车跑不过二八大杠。嫂子眼睁睁看着三儿和小师妹拐进幽深的小巷,一瞬间不见了踪影,气得嫂子咬牙切齿直想哭。
晚上回到家,嫂子和三儿唇枪舌剑、硝烟四起,嫂子紧追不舍,三儿矢口否认。气得嫂子饭也没吃,趴里屋床上号淘痛哭。
第二天中午,三儿在乡下的老爹,出现在客厅里,嫂子声泪俱下的控诉,引来个子不高、声调儿高亢的庄户老头,指着行为不端的儿子,用他认知以内最恶毒的语言,伴着烟草和酒精的气息,披头盖脸渲泄而出。
嫂子把攻击的矛头和教训的利刃,移交给公公,她要去厨房烧菜了,不管心里多痛,她还是要尽心招待这个自己请来,为她撑山的老公公。
“老爷们儿,对媳妇儿不忠诚,还不是白顶着张男人皮蛮?”老头气势汹汹地骂道。
“我没有!”三儿站在那儿,在想,反正也没抓住俺的手!
“以后下班就回来,别在外边儿瞎逛悠”爹说。
“行”三儿点点头说。
“发了工资一分不少交他嫂子手里,甭想着乱花。” 爹说。
“好!”三儿老老实实应承。
厨房里的嫂子听到爷俩儿的对话,气消了不少,她麻溜溜儿弄了四个菜,有荤有素,摆茶几上。又上了瓶兰陵二曲,之后,嫂子擦了把手,对公公说,爹,俺上班去了,恁自个儿吃起来!
三儿他爹说,俺在教训着他来,恁只管去!
“吱扭”门响了一声,又“砰”地关上,楼下嫂子的脚步渐行渐远。那个精明而略显狡黠的庄户老头,抓起酒瓶子,仔细看了看,打开瓶塞,给三儿满一盅,给自己倒一盅,笑了笑,说:“儿来,咱喝酒!”
那个中午,大日头喷火一样,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当我热汗淋漓地出现在红日水饺店的时候,三儿和小师妹早已上了大盘牛肉馅水饺,一盘小炸鱼,一碗调马齿苋,一份凉拌猪头肉,一碟蒜泥拍黄瓜,
三儿翻翻眼皮看看我,递给我一瓶冰镇啤酒,自己也开了一瓶,小师妹叫了一瓶冰汽水。
结帐的时候,三儿拿了根牙签剃着牙,嘴角儿冲我努一努,对服务员说,找他!
然后,板过我的肩头,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你也知道,这两天恁嫂子钱上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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