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徐州人来讲,庄柯很黑。他的肤色度应该相似于东南亚国家人民的肤色度,如越南,如老挝。由于黑,在大学时,男生叫他黑蛋,女生则文雅些叫他黑柯。生活经验告诉我们,一般脸黑的人,牙都会很白,庄柯也是这样。他笑起来时,眉毛弯成半圆,眼睛消失了,露出两排看上去挺白的牙齿。伴着清晨的微风,看这个黑黑的笑容会让人觉得这就是阳光男孩该有的样子。
第一次和他对话是我们在排队领大学生活用品时。他在前面维持着长队的秩序,我忘记了当时是有什么问题要和他沟通,我说着一口地道的徐州丰县话,他操着一口纯粹的徐州睢宁话。我听得懂他,他听不懂我。我隔着长长的队越说越急,他也听的越来越急,我很纳闷的喊道:“你不是徐州人吗?”他说:“我是啊!你不是吗?”我回答:“我是啊!那你怎么听不懂我讲话?”他回:“我不知道啊!”说完,我俩都笑了,跟着一起笑的还有周围的一大票同学。
后来我们一起进入了学生会,又因为有共同的篮球爱好成为了大学挚友。从大一到大二,我有无数个午后和傍晚是和这个黑黑的家伙在篮球场上一起渡过的。
作为我的室友他们应该都还有这样的印象:庄柯换好了篮球服,一把推开我们宿舍的门,话也不多,就四个字:“李哲,打球?”。我不抬头只听声音就能看到门口那个一只手托着球,身着蓝色球服的庄柯,他裸露在外的四肢黑的发光。有时我也犯懒,就回他:“今天不想去。”他就开始各种嘲讽,企图用激将法激起我的斗志。我这人经不起激,有一半我偷懒的时间都败给了他的嘲讽,但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同意和他打球的。
最开始,只有我们两人一打一,篮球运动里叫“斗牛”。他比我高,比我壮,但身子稍显笨拙。我就利用各种华丽的脚步,直接过掉他然后一个飞天暴扣,引来全场无数目光和路过女孩的尖叫。这样的情形当然是我吹的。真实情况是我们相互打爆,他能打赢我,我也能打赢他。边打着还得边喷垃圾话诸如“你真菜”、“这都进不了”、“真慢,马上断你球”之类的,反正就谁也不服谁。
后来,打的时间久了就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丁子旋、沈洁、孟愿、何怀儒、于跃等人,我们几乎每天都打球,而且打得异常疯狂。我们经常从下午4点打到晚上10点;从艳阳高照打到群星闪烁;从秋雁南飞打到寒霜落地;从视野宽亮打到操场熄灯。现在想想真怀念那时的体力啊!
打完球,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席间吹个牛,侃个大山,相互打趣,那是青春中真正的欢乐。有时打完球会各自有事,我们就分散离去。我便会在超市买一桶泡面,一包纯牛奶,边看视频边吃晚,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校园晚餐,我很享受那样的感觉。
篮球场地就那么少,打篮球的人却很多,我们也经常和其他不认识的人打球。生活中有人品,球场上叫球品。有些人他心思就是不怎么正,打不过就开始使小动作。那次我和庄柯一起同陌生人 打球,年轻嘛,总有些火气。我身子比较瘦,但好在当时爆发力还比较好,起步速度较快。对面的朋友比我壮,脚步慢了些,跟不上我,被我连打了几个后,开始对我下肘子。我再一次过掉他时,他把脚伸在了我的脚下,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在场人都看得出他是故意,可他立马来扶我嘴上还说着“不小心,对不起”。
庄柯搭着我的肩膀说:“一会你给我挡拆,我打他。”庄柯拿球,我上去挡住追防他的人,庄柯加速奔跑,那个脚下使绊的人,为了阻止我方进球,只好换防庄柯。那人是比我壮,但和庄柯比起来还差些,只见庄柯撅起大屁股向后一顶一撅的,篮球术语叫做“背打”。庄柯每撅一次,那人就被顶飞起来一下,来回好几下,庄柯靠近篮筐,把球放进。回忆这样的场景总有些淡淡温暖:哦,这就是朋友,有人挺你。这样的故事不止发生在我身上,在他和人起火的时候,我也会站出来发声,这是篮球圈中一种文化吧。
关于和我与他与篮球的故事大概就这么多。不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2016年4月14日,科比退役的那场比赛。我们那伙人逃课躲在宿舍里看那场盛大的篮球比赛。庄柯宿舍有一台台式大电脑,接着外放音响,我们一群人挤在他的宿舍,上铺下桌坐满人,备好花生米,啤酒、饮料。在科比的一次次进球中,伴随着我们一次次的惊呼与尖叫。慢慢的科比进的越来越多,整栋男生宿舍发出的呐喊也越来越大,那呐喊是毫无约定的,是我们共同为那场华丽的表演献上的最高敬意。
大家都知道,学校网会卡,庄柯的电脑信号也延迟过一次。虽是几分钟的延迟,我们却仿佛如那些yin君子们被突然抽掉了吸shi的工具般,开始嘴炮攻击这庄柯,让他快点修理电脑,找到信号。其实他也很急,他一会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钻到桌子下去看主机链接插头,一会站起来翻开显示屏,还得腾出嘴和我们互怼,哈哈,青春真好。
庄柯的爱情故事比大多数人都坚贞,他和他女朋友高中就在一起。庄柯上了大学,他女朋友则提前进入了社会工作,生活方式的差距并没有将两人的爱情击碎。虽然他们在曾在过往的岁月中分分合合,但现在我已经收到了他们结婚的邀请。对于这种长跑的恋情,以婚姻的方式收尾,实在是一场彻底的美谈。我既羡慕又感慨,这种情感基础下的婚姻,我想未来没有什么能击碎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已经3年没见到庄柯了,虽然都在徐州,可我们两人一南一北,就算开车,也得3小时。这么合适的零碎时间实在难以找到,像是去年我们就约好我国庆去找他。最后却也因为各种原因取消了计划。篮球呢,与我已经渐行渐远,庄柯呢,我也许久未见。可能这就是年龄增长的代价,曾经乐在其中的游戏,会随着岁月的流淌,渐渐被生活琐事所占据,变得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一次毫无保留彻底的放纵。去年,我也像以前一样打了一次毫无保留的篮球,却因闪了腰在床上卧了半个月。
时间是真正的伟人,没人能阻止它奔前的征程。而我们在败给时间的过程中,眼睛会花,头发会掉。但我们曾在逝去的青春中结下的友谊却是无比珍贵的藏品。我相信就算十年不见,再见时我们仍会激动不已,那真是老友相逢的样子:颤动着问候、寒暄、打趣,说说幸福的,谈谈痛苦的,然后一起回忆打球时的样子,我想即便我们都到了八十再说起篮球也是互不服输吧。
祝你安好,庄柯。也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李哲 20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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