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晦暗的秋日正午
干枯的云朵在天际下垂
托起苍白困倦的日光
昏昏欲睡的狮子、老虎和灰熊
倦怠地窝进水泥房子一角
它们冲刺和捕猎的本能已被绞杀
埋在爪子下的大脑壳
像喝光的易拉罐般空荡荡
新生的幼崽被塑料膜围住
聚成一堆酣睡
好斗的人探手挠起幼豹的颈毛
嘿 打起来啊 嘿 别睡
它也只是挥挥爪子咂咂嘴
脑袋拱进同伴的肚皮
此处再没有可期待的事
此地再没有可观望的物
地上的一切都是没有血肉的壳
图片来自Pixabay而七岁或九岁的我如往日一样
被灰树皮上的广告单黏住
挂在父亲的胳膊上摇摆
要看褪色红纸上那头怪牛
抽出两张新钞换回两纸旧票
我们挤过人堆凑近褐木条围起的小口
毛木板上新展物的名字歪歪扭扭
怪牛 噢 奇怪的牛
三只短角嶙峋地向三面张开
没有瞳孔的一只眼暴突出来
浑浊的白泪汩汩涌出
一只好眼呆呆地望向
望向不为人知的某个地方
癣病和斑纹粘成了新皮
现在也干巴巴包裹着骨架
我的失望无法用言语说明
对一头染色体错位的畸牛
那时我也只是失望而已
直到十年后 十多年后
命运探出它冰冰凉的指头
拎起我未丰的颈毛
摆弄厮杀的号角
这没心肝的看客吆喝着
吐出满地瓜子皮
而围场里的我终于想起
锁在水泥块中的老虎、豹子和灰熊
它们都去了哪里
它们能去哪里
然后我记起那头怪牛
它涌着白浊 没有瞳孔和焦距的眼珠
在八月蒸干骨头的阳光下
我冷得浑身战栗
图片来自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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