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她是一位热情爱笑的数学老师,她认真负责,教学幽默,没有其他老师的介绍,我甚至不知道她来自武汉,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虽然那时并不知道华科是个怎样的大学,但是对于一个来自农村把上大学作为至高信仰的学生来说,一个大学的帽子足矣让人顶礼膜拜。
她和其他本地老师都不一样,她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总是用生动形象的例子帮助我们理解一些晦涩难懂的问题,她耐心而又细心,从不会疏漏或放弃哪一个学生,反而是不断用自己的方法去改变他们。她不会轻易体罚一个学生,但不会容忍别人践踏道德的底线。
她是那样的优秀,而在我们这样一所镇级中学,方圆几里都是农田,交通工具基本靠步行,很少会有外地的老师愿意到这里来,而且偏远与落后所带来的是学生素质的低下,在学校拉帮结派,欺负弱小这种事屡见不鲜,其实这里边的原因很复杂,有爸妈不在身边的因素在里面,也有“拳头即真理”这种从小的思想在骨子里的因素在里面,但是真的像那句话说的一样穷山恶水出土匪。
我也是这学校其中的一员,由于在我小学一年级过后一直是爷爷奶奶照顾我,我对陌生人有种天然的胆怯,甚至熟人也会这样,长大后我明白问题的所在,同时我也知道这世上千千万万个留守儿童中,50%都会有我这样的问题,他们生性怯懦,容易成为那些坏学生的攻击对象。但是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他们保留了最原始的单纯。
很幸运的是她一点也没有抱怨这里的氛围,反而一直积极寻求改变。而她的到来,似乎如一缕阳光,驱散这个内部混乱复杂的学校上笼罩的乌云,给那些向往着远方的孩子带来希望。她会给班里的学生描述一个外面的世界,阐述她的大学生活,她鼓励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可以自食其力。
那时的我们懵懂无知,不懂什么思想,而她还是经常性地灌输一些积极的思想给我们。让那些原本如我一样渴望外界的孩子看得到希望,甚至摸得见明天。虽然她教我们数学,但是却会利用课堂时间做一些其他有趣的不相关的事情。记得一次她让我们用图纸画十年后我们自己渴望的样子,有人画了一个老师,那是个女生,她说她想成为像老师那样的人。老师会心地笑了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一定会实现的。
冬天十二月份的时候,在其他班依旧照常上课时,我们班却过起了圣诞节,这是我第一次在学校过圣诞节,她教我们一起唱圣诞歌,那天我们把教室打扮的像过年一样,每一个窗户上都贴上了我们亲手裁剪的剪纸,并且每一个人都领到了一个苹果和棒棒糖。相对城里的孩子,这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时的我们,哪怕是一句温馨的祝福都会让原本自己封闭的内心留下一个可以让人走进的大门,农村里的留守儿童太需要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和鼓励了。更何况这是一次全体性活动,它让我们的心离得更近,也给自己平淡而枯燥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和幸福。甚至多年过后回忆起来我依然觉得那是我过得最幸福的一次圣诞节。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那时能碰到她是多么的幸运。她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幸福的小世界,让你在冬天感到温暖。对于十一二岁的我们,在那样的日子里,这些就像亲人的陪伴一样。而很多老师都不会理解,他们只会让学生死读书,他们不明白这些学生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不会单独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
而她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认真倾听学生真实的想法,了解他们的困难并帮助他们走出来,那些她所做的一件件小事,在每一个学生的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温暖的印记。
南方三月的初春,凌冽的寒风依旧刮得脸疼,在我沮丧着低头走向医务室时,她看出了我的不适,主动牵着我的手给医生进行说明,她反复询问我的状况并不断咨询医生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还为我垫付了医药费,看似十几元钱,那时的自己也会心疼,而且往往生病的时候内心变得更加脆弱,也正因为这样,最后她也没有接受我后来还给他的医药费,只是淡淡一笑让我下次注意,照顾好自己。
她就是这样一位让人无时不刻感受得到温暖的数学老师,在你有什么问题不懂时,她会耐心给你讲两遍三遍甚至四遍,即便你是一个顽皮捣蛋的学生,她也会理解并温柔以待。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成绩不是唯一的好坏判断原则。
时至今日,回忆当时自闭的那几年,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伟大的什么是庸俗的,早早地让自己树立了一个基本的目标,她让我拼命地想要突破现在的境遇,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
每年最后的结果是只有不到100人考上了市重点,我有幸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而我现在的思想永远都离不开那时她的灌输。
当我毕业后,她也没有继续留在那里,而是去了法国深造,我是幸运的那一批人,遇见她,成就了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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