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初,父亲从解放军第68预备医院转业来到了长沙。相比父亲提前一年多转业的母亲,也跟着父亲到了长沙。我,就在长沙度过了我的第一个生日。当时,父亲在省卫生厅给厅长当秘书,母亲在长沙市结核病院当护士。我们家在省卫生厅大院的最后面,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除了四周是砖砌成的外,里面各家之间包括楼板,全都是木板的。隔音效果极差。整栋楼住了8户人家,要么男主人在卫生厅上班,要么是女主人在卫生厅工作。像我一般大的孩子有八九个,男孩子居多。
省卫生厅就在城北的北站路上,东边是火车北站,斜对面是湖南医学院附一院。从卫生厅旁边的小路往北,先是经过长沙市麻园岭完小,我和妹妹都是在这里小学毕业的。顺着路往左一拐,再经过程公馆,也就是程潜将军的公馆,就可以到绿树成荫的长沙市结核病院。妈妈在这里一直工作到1969年,在我父亲被下放湘潭县马家堰公社后,也被下放到了湘潭县一家乡镇卫生院。
父母给我取的名字是“睦亚”。据父亲说,这是为了纪念当年的“万隆会议”召开一周年而取的。意为亚洲和睦。而我现在的名字是“目亚”,原意已不复存在。印象中,是那场大的运动期间,户口登记混乱造成的,也就将错就错了。不过,因为写回忆录,突然发现,我的小学毕业证上,写的就是“目亚”。也许,真正的错就是从这开始的。说到名字,外婆曾极力反对,说一个崽就(用带着宁乡味的长沙话讲)“莫(不)要”,那以后怎么办?老人自有老人的想法。
在我到长沙8个月后,我的妹妹出生了,那是1955年10月27日。父母给她取了一个据说是很洋的名字,带有前苏联老大哥的味。外婆又极力反对。听了老人的话,父亲又把女儿的名字给改了。后来,我在父亲的档案“干部履历表”上看到“家庭成员”一栏中这样写着:“女儿,10个月大,映拉”。至于现在的用名“米拉”什么时候改的就不得而知了。但依然是前苏联味很重的名字。应该说,解放初期,特别是中苏友好的蜜月期,这是很普遍的。
听外婆说,小时候我很听话,什么时候醒来了,也不哭,躺在摇篮里自己玩。大一点了,还会自己爬起来,张着那双亮亮的眼睛到处看。刚好10个月,我就能走路,就能推着那辆竹制的婴儿手推车到处走。
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妹妹的相继到来,给家庭带来的欢乐只是短暂的。母亲常常半夜坐在床边低声哭泣,而父亲也变得沉默寡言。加之父亲爱打麻将,常常很晚才回,母亲为此常与父亲吵架。这一吵,就把我们兄妹俩吓得躲在一边,不知所措。个中原因,直到我懂事才明白。
那时,我最高兴的事,就是父母带我们去看电影,我很喜欢看打仗的。当“八一”红星出现时,高兴得直拍小手。但对于儿童电影却更加喜欢,比如风靡一时的《宝葫芦的秘密》和《小铃铛》。只不过,这已经是我读三四年级的事了。但大多数时候电影好不好看,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主要是想到街上去玩一玩。当时还只有40来岁的外婆,从乡下来到长沙带我们。这一带便是十几年,直到将我们带大。因此,我对外婆的感情超过了我对公公(就是爷爷。南方这边的称呼。)的感情。
在我的印象中,公公因为父亲是所谓省里的大干部的缘故,有些看不起外婆。我则因为公公那老太爷的派头,甚至将大小便拉在冬天烤火的火缸里,搞得家里臭气熏天而不愿亲近他。1959年,公公在城里大搞动员回乡后不久,就去世了。我记得当时我正在机关大院门口玩,邮递员送来一封电报,做收发的龙伯伯让我赶快拿回家给爸爸看。接到电报的第二天,父亲就赶回韶山乡下去了。
我对娭毑(奶奶)则几乎没有印象。听父亲说,在我三岁的时候,曾带我回了一次老家,主要是给娭毑送孙子看。我的老家是韶山,在一个叫竹鸡塅的小村子里。离主席的故居不远。说起来,谭家与毛家依稀还有点亲戚关系!只不过,相隔太远了。上小学后,在我的天福堂伯家,我看到主席写给他家的亲笔信,被恭恭敬敬地用镜框挂在最醒目的地方。好像是土地革命时,哪位前辈牺牲了,主席的信中给予了褒奖和慰问,只不过我已记不大清楚了。
小时候的我爱动,不管什么玩具到手,总是玩不了两天,就被我给拆烂,甚至连妹妹玩的娃娃也被我拆开。三岁多那年,有一天,我在楼下拉着一辆用竹子做的小孩推车玩。这种推车只有两个大轮子,长长的把手,有点像黄包车,外婆常常推着我在机关大院里转来转去。我很喜欢,所以能走路了,我就爱去推着玩。
这天,楼下一家人的保姆,不知什么原因,将一盆烧开的米汤放在楼下过道中间。当时我正推着车玩。往前推时,碰在了过道墙上推不动了,就往后退,一退就退到米汤盆前,随着惯性,一屁股就坐在了米汤里。后来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据外婆讲,当时我的屁股上就给烫出许多水泡,送到湖南医学院做急诊。后来,水泡化脓,再后来,屁股上挨了一刀。这是我第一次进手术室。我第二次进手术室,那已经是八年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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