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家为退亲之事度过一个不眠之夜的第二天,和杨松岭同村的老曹家迎来了一位老相熟。
“他姨,你怎么来啦?”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老曹家婆娘赶紧起身把这位老相熟迎进门,拉过一张较为干净的小木凳招呼对方坐下,拿过一空碗,倒了些白开水,放在来客跟前。
“老姐啊,你还不晓得吧?杨松岭那虚伪小人把俺家志刚和他家大丫头的娃娃亲给退了?”这位来客一张嘴便开始哽咽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杨老师把志刚和杨杏订的亲给退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曹家婆娘惊得手中的针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
“姐啊,你应该知晓我的心思,我是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这个媳妇早日进门的,我怎么会拿这件事来你跟前开玩笑。”
“那你快说说,怎么一回事。怎么志刚前脚刚出去当兵,后脚就出这档子事。”曹家婆娘干脆放下手中纳的布鞋底,探身向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昨日我从地里锄完草回家,就见杨松岭等在我家门口。老姐你晓得的,杨松岭这老狐狸真的是稀客啊。自八年前志刚他爸去世,他上门吊唁走了一个过场后,是再没登过我家门的。我还以为他是上门来商讨婚事,毕竟志刚也就两年的义务兵,时间说长也不长的。我高高兴兴把他迎进门,倒水搬凳子,结果人家水没喝,屁股也没沾板凳,开头第一句就是,他大婶子你别忙乎,我今天来是把杨杏和志刚的娃娃亲给退了。乍一听,我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竟没反应过来。杨松岭又把退亲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自是不愿意的。但我一个农村寡妇,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的,就是给我十张嘴也抵不过他做老师的一张嘴啊。那张嘴从眼前新时代的自由恋爱说到当初定下这门娃娃亲的被逼无奈,话里话外的就意思这亲事定的名不正言不顺,是无奈于志刚爸的威胁逼迫。我反被说得人家退亲也是情有可原,又想着认定十来年的儿媳妇呼得一下没了,一时悲从中来竟只顾抹眼泪,临到头,稀里糊涂地也就点头,同意退了这门娃娃亲。”
“他姨,你咋滴这么糊涂。你合该着也不可立刻答应,先拖着。回头再去问问志刚的意思啊。”
“我的姐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这门娃娃亲是怎么来的。说到底,这门娃娃亲来得就不光明正大,人家要退,我,我……”说到这,来客干脆不管不顾地抹起了悔恨的眼泪。
来的这位稀客自是志刚的妈妈,跟曹家婆娘是远方姨姐妹关系。志刚妈生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志刚排行老二。志刚父亲在世时,家里就穷,志刚爸又是个好吃懒做整日喝酒的,所以在志刚很小时,志刚妈就在为志刚讨媳妇的事犯愁。也是在一次走亲戚中,志刚的外婆遇到老曹的老娘,两位老人把家里小辈的糟心事拿出来唏嘘一番,便想到了换亲这门事。原来,老曹家刚好生了一女两男,大丫头曹静和志刚一般大,老二曹伟比志刚的三妹大上一两岁。农村的孩子都是没人看管着野大的,曹伟长到十来岁时,整日里上树掏鸟窝下水捉活鱼,淘气得像猴子一般。可就这只皮猴子,也有晃神的时候,在一次爬树中从树上摔下来,把好好的人摔成了瘸子。健全的人都有可能娶不到媳妇打光棍,更何况是个瘸子?
换亲!把老曹家的曹静嫁给志刚,把志刚三妹给曹伟做老婆!这个主意一提出来,立刻得到了两家人的举手赞同。两家人虽是沾着亲戚的名分,但血缘关系却是离了十万八千里,这边定下娃娃亲,假亲戚成了真亲家,两家人倒是真真亲近了起来,时常来往。因着老曹家有两个男孩,志刚也喜欢往老曹家跑,偶尔还会住在老曹家。
“他姨,你也别难过了。说到底,是我们家静静没福气……”两个农村妇女一时陷入对过往的追忆里,曹家婆娘也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曹静如果活着那该多好!对于曹静和杨杏两个女孩子,志刚妈心里更偏袒曹静。曹静,虽然名字中有个静字,但完全就是个爱热闹的,一刻也静不下来。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张笑脸,见了志刚妈会脆生生地喊上一声姨妈,亲热地东拉西扯,小小的人就会拍大人的马屁,把大人哄得开开心心,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她好宠溺她。那时候,志刚爸也喜欢曹静,说讨到个讨喜女娃娃,算是陈家的福气。可就这么个阳光灿烂聪明活泼的女孩,却因为一场意外不幸早夭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暑假,曹静十一岁,杨杏九岁,同村又是差不多年纪的两人是常在一起玩的玩伴。
那一日是难得凉爽的夏日午后,大人们惯例午休的午休,麻将的麻将,没人管的孩子们自成一派,各找各的玩伴。
曹静和杨杏玩的是过家家,两人在田埂挖了些野菜,装模作样地来到村口的河边,打算将沾在野菜上的泥土洗干净。那是一条贯穿好几个村庄的人工开发河道,浇灌庄稼所用,一年四季有水。经过前些时日梅雨的侵袭,这条河的水量更显充沛。两人到了河边,发现河岸上放着一条从来没见过的小木船。
这对于几乎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而言,船是语文课本中可以载着人在水上行驶的神奇,是黑板上美术老师勾勒的简单线条。所以,当一只真实存在的船出现在眼前,她们不由得感到惊奇和兴奋。曹静赶忙扔下手中的野菜篮子,爬进小船,竟发现船舱里还配有一对船桨。曹静带着猎奇,兴冲冲地摸索着船桨的功能。曹静装模作样地摆弄着船桨,喊杨杏也爬进小船,坐在她的对面。曹静扯开嗓子,唱起了“当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杨杏也乐呵呵地跟着一起唱起来。当她们把这支《当我们荡起双桨》重复唱了几次后,两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杏子,你说,我们把这只小船推到河里,来次真正的划船怎么样?”爱玩的曹静提议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要不我们来试试?”杨杏立刻兴冲冲地表示赞同,“不过,我们会不会把船划翻掉啊?更何况,我们也不确定这只船是不是好的,万一它是坏的,进水淹了怎么办?你我又都不会游泳。”杨杏谨慎地补充道,“我看这样吧,我们先把船推到河里,先观察观察它进不进水,你说好不好?”
”好咧!杨杏你真聪明,果然是做老师人家的女孩。聪明!”说完,曹静对杨杏竖立起了大拇指。杨杏得了夸奖心里乐滋滋的,笑嘻嘻地跳出了船。曹静也跟着爬出了船。两人合力把小船推入河水中。在河边摆弄一阵后,发现小船并没有进水,这个结果让两人异常地高兴。
“杨杏,你看你看,小船是好好地,要不我们一起来划船玩吧?”
“我……”
“你划不划啊?你不划我可是想划着一试的。”曹静说完,也不等杨杏的回答,便喊着杨杏帮忙稳着些小船,自己小心翼翼地爬进了小船。曹静慢慢地缓缓地在小船里坐定,小船顺着曹静的坐定也悠悠地停止了摇晃,这时的曹静开心极了,向杨杏招手,“来吧,一起来吧。我坐这边,你坐那边,刚好保持平衡。”
“静静姐,我还是不敢。”杨杏胆怯地小声说。
“有我陪着你怕什么。就算落水,我们就抓住这木船,也不会沉下水的。”曹静继续鼓动着。
曹静的盛情相邀和再三保证,似乎给杨杏鼓了些勇气。杨杏小心地伸出腿去,腿一沾到船木板,船便猛地摇晃了起来,身子也跟着晃了一晃,杨杏“啊”的一声又收回了腿,曹静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不勉强你了!那你在岸边看着,我来划船。”说着,曹静双手抓住船桨摇动了起来,随着船桨在水里划出的推力,小船开始在水上打起了转。“真有趣!小船动起来了。这才是真正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静静姐,你划一下还是赶紧上来吧。可别划到河中间去,那里很深的。”杨杏紧张地说道。
“知道知道啦!”曹静不以为然,仍旧尝试着将小船向河中央一点点划过去。
“静静姐,你别划远了,还是快上来吧!静静姐!我看着害怕呀!”杨杏揪着一颗心,死死地盯着河面上小船里的曹静。
“杨杏,你别大声喊啦!都把鱼给吓跑了!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几条很大的鱼从我的船边游过。不晓得能不能用手逮到一条鱼。”
“鱼游的那么快,怎么可能用手逮得到。”
“我试试看!”兴奋的曹静忘乎所以,不顾及船已然漂至河中央,果真冒失失地侧过身体,探下颈脖,意图伺机逮到鱼。“我看到鱼啦!”随着这句话,曹静快速迅猛地向水里伸出手去,手在水里打出一圈水花,伴着剧烈摇晃起来的船只。
“啊!静静姐小心!小心!静静姐……”杨杏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大声地不停嘶喊着。
曹静听着杨杏尖利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天空,感受到杨杏声音里深深地恐惧、着急和害怕。曹静突然乱了手脚,不知所措起来,她想坐稳身体让船只也跟着稳下来,她又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摇晃的船只甩出去。
“哗啦!”一声响,曹静落水了。
杨杏虽然眼睛睁得大大地,目瞪口呆地盯着船和曹静,但她依旧搞不清楚曹静是如何落水的。水声夹带着曹静惊喊声响起的那刻,杨杏感到自己的脑子也跟着轰的一声巨响,随后一片空白。然后,杨杏停止了嘶喊,呆呆地注视着那泛起阵阵涟漪的水面,还有那依然摇晃不止的船只。
“静静姐!曹静!”因为恐惧变得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声音。一切回归宁静。宁静的远处村庄,宁静的眼前庄稼,宁静的浑浊水面。杨杏也不知道自己在河边站了多久,等到她想起曹静再不可能回来时,双腿已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她木木地回过身,回家去了。
曹静的尸身是大人们在晚饭时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打捞上来时,曹静早已没有了呼吸。月亮光下的曹静手脚白白的,小腹高高地隆起。见到曹静尸身的那一刻,曹静妈便哭死了过去,好事者围了一圈又一圈,现场一片混乱。杨杏没有去现场,那天的杨杏也没能吃得下一口晚饭。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那天的事杨杏没对家里的任何人吐露过只言片语,家里的人也没问杨杏。他们一家人只是默默地听着曹静家举办丧事的丧乐飘荡在村庄的上空。
当装着曹静的棺材被抬出村口送去殡仪馆火化引来众多围观者时,杨杏的一家也没去围观。
只是在曹静火化安葬后的第二天,杨松岭便登了曹静家的门。
杨松岭良久后才回来,到家的第一句话便是“杨杏,你以后不仅姓杨,还姓曹,你还是曹家的女儿。”对于这样的结果,杨杏静静地默认了。短短几天,杨杏活生生瘦了一圈。她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现在的她不敢睡觉,一闭上眼,就是哗啦的水声和不见了曹静的水面。“静静姐,真的是我做错了吗?”杨杏不敢也不愿想,她强迫自己将这段意外放进记忆箱并加上了密锁,轻易不去开启。
曹静殁了。志刚到手的媳妇没了。志刚爸不愿意了。
志刚爸在曹静下葬半年后,拎着一斤白酒上了老曹家门。那一晚,志刚爸和老曹都喝得不省人事,但具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只是在此事后的没几天,杨松岭被请到曹家吃晚饭,餐桌上一盘花生米,一盘肥肉烧千张结,一盘红烧鲫鱼,几盘时兴蔬菜,外加两瓶封金亭白酒,摆满了一米多宽的桌面。白酒依旧是志刚爸带来的,三个男人坐成一桌,曹家婆娘和曹伟两兄弟被拘在了卧房里。
“杨老师来,我们先干了这碗中酒。”提议的是老曹。
在来之前,杨松岭就知道今晚上这顿饭其实是场鸿门宴,但他又不得不来。杨松岭安静地举起了碗,猛喝了一大口酒,白酒的辛辣刺得杨松岭一阵咳嗽。
“哈哈,看来杨老师平常是不怎么喝酒吧。”志刚爸在一旁调笑道。
“杨老师,今天请你来吃这顿饭,的确是有事要和你商量。”老曹犹豫着开口道。
“是的,杨老师,是关于静静和你女儿的事。”志刚爸接过话头。
“这两个女孩的事我已和老曹说定了,以后我家杨杏也是老曹家的女儿,对老曹两口子也会尽到赡养之道。”杨老师抬眼看着老曹,缓缓开口。
面对杨老师的目光,老曹尴尬地低下头装着喝酒。
“所以我就说,杨老师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不过,杨老师,你知不知道,我家有个儿子是和曹静订了娃娃亲的。说句不怕老曹伤心的话,我是真心喜欢静静这个女娃哦,那么可爱伶俐的一个女娃娃,不曾想就……。唉!老曹,你别又红眼睛呀,过去的就过去了,合该你命中没有,想想你的那两个儿子,还有我也和我家二丫说了,以后她进了你老曹家的门,必须得把你和他姨当亲爹亲妈来待。不然我打断她的腿。”说着,志刚吧拿起酒碗,和老曹碰了一下,示意老曹喝口酒平复下情绪。接着,志刚爸又说道“老曹没了静静这个亲生女儿后,我也听老曹说,杨老师你可以让出半个女儿来给老曹家做女儿,这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可我老陈家的儿媳没了,那从何说起呵。唉!”志刚爸说完长叹一口气,又端起眼前的酒碗,自己闷灌了一大口酒,“对不住了,曹老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是我无义了。可我有话不得不吐啊,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伙怎么能把问题解决呢。”
“没事,没事。”老曹咽下一口酒,也咽下了哽咽。
杨松岭在一边不吱声。
“杨老师,杨老师,喝酒,你也喝啊。今天就我们三个当家的男人在这,就可以把话给说定了。”老陈再一次端起酒碗碰了碰杨老师的酒碗。
杨松岭坐着没动,并没有依照礼节端起酒碗喝上一口。
“杨老师,你倒是喝酒啊,不喝酒你表个态也行啊?”
“你让我表啥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很难受。静静这女娃那样子没了,让你老谭的儿媳又得重新张罗,我表示同情……”
“同情?同情!杨老师,我老陈不需要你的同情。我需要你的实际行动。你看,因为你的宝贝女儿,老曹唯一的亲生女儿没了;因为你的宝贝女儿,我老陈家的儿媳没了。欠钱要还是天经地义,欠了人命当然更……”
“你……”听到这,杨松岭涨红了脸,忍不住出口。
“我怎么了?杨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杨老师,我和老曹尊敬你是老师,喊你一声杨老师。但老师家犯了错难道就不需负责了吗?杨松岭,你说呢?别和我说,老曹女儿没了这场意外,你家宝贝女儿一点过错没有。所以,杨松岭,老杨,你可以把你家那宝贝女儿让半个给老曹家,那就应该负责负到底,干脆让你女儿代替静静,和我家志刚续上这娃娃亲。”说完,老陈又自顾自地灌下一大口酒。
“不可以!我不答应!”杨松岭坚决地回绝道。”老曹,你我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了,平日里邻里关系不错,你也是讲道理明事理的人。可是,你听听你这表亲说的话,活脱脱就是个强盗啊!”
“强盗?可笑可笑!老曹,杨松岭他就是吃定你的忠厚老实好说话,这事如果换做我,我定要和他好好大闹一番,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老陈是个孬种。当然,老曹,你一贯就是忠厚老实的,但这个理我还要讨上一讨。杨松岭,今天我陈华国就把话撂这了,让你家这女儿和我家志刚定亲,不定也得定。另外,我可是听说,你家的婆娘又怀上了三胎,过了年小孩就得落地,你作为堂堂的人民教师,这可是跟国家倡导的独生子女政策明晃晃地对着干啊。哦!也有这可能,乡政府不知你家要生小三子的事,没关系,我老陈没那干农活的大力气,去乡政府跑跑腿谈谈心还是可以的……”
“住口!”杨松岭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在桌上拍了一下,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指着老谭,“你他妈的无耻!你个卑鄙混蛋小人!”
面对拍案而起的杨老师,老曹是陌生的,慌里慌张地起身想要安抚,一面使劲给老谭递眼色,期盼着两人不要针尖对麦芒地相互掐起来。
但老陈只是状似悠闲地抿了一口酒,笑了又开口道:“哎哎,杨老师,你别激动别生气啊,我说的都是酒话,你可别和酒鬼一般见识。来来来,坐下来,吃口菜,这小鲫鱼可是自己钓的,可鲜美着呢。我说杨老师啊,你可千万别对我有看法,你我可是要做亲家处亲戚的呀。”
“你……”面对这般无赖的行为,杨松岭竟再说不出任何有力回驳的话。
“杨老师,哦,错了错了,是杨亲家,让我们干了碗中酒,结下这两家之好!对了,老曹你可是这门亲事的媒人,是见证人。”老陈端起酒碗,带着胜利的笑容分别碰了杨老师、老曹的酒碗,然后一饮而尽。
就这样,杨杏和谭志刚的娃娃亲订了下来,曹伟和志刚妹妹的婚约也依旧。
曹家婆娘和志刚妈虽然当年都没在现场,但杨杏和志刚娃娃亲的来龙去脉也是一清二楚的。如今,在面对杨松岭毅然决然的退亲,束手无策的同时也感到意料之中。
“他姨,这亲虽是大人做主定下的,但我听我家伟说,志刚和杨家那大丫头感情要好。现如今被拆开,志刚你那还通知了?”
“告诉了。昨天杨松岭一走,我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去村大队长家给志刚通了电话。我问志刚咋整,志刚只是淡淡地回我说,有这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反劝我,不要去杨家闹,让我自个保重身体。他说在部队里吃得好睡得好,目前就想挣表现,以后挣大钱好好报答我。” 志刚妈已不再流泪,也不再悲痛,她狠狠地抿了一下鼻涕,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看来送去部队这步棋真是走对了,娃子感觉一下子长大懂事了,果然还是党会教育人。我的姐呢,志刚这孩子还安慰我,说知道我对杨杏这儿媳妇并不十分满意,以后定找个让我满意的儿媳妇,好好孝敬我。”
“志刚这孩子果真长大了。他姨,我说志刚就一点都没生气?毕竟我旁眼瞧着十来年,志刚和杨家大丫头感情倒也不像假的。”
“我心里也犯嘀咕呢。结果这臭小子,回我一句,天涯什么什么无什么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倒把我说的逗笑了。这混小子!”志刚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曹家婆娘也跟着笑。
“我说我的姐呢,杨松岭那小人背信弃义毁姻缘,我看这样的人虽是人民教师但估计也不得好果。但你我两家可不行。我的姐呢,志刚出去当兵,两年后才能回来,等到他说亲办婚事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现在是新社会,不时兴婚姻的先长后幼。我看啊,就这年前后,把我家二丫和你家伟伟的事可以先办了。你也好早点抱上孙子!”
“他姨,你能这样想得开,真是最好不过。今天就趁着你在这,我们俩把日子给翻一翻?”
“好好好。”听到曹家婆娘的这提议,立刻兴致勃勃地商议起两家的婚事来。
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让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人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所在,所谓逝者已逝,过去的所有不幸、痛苦、灾难都让其过去,只有将身边的人活好,将未来的日子活好,或许才是平凡生活的真谛。
晚上,老曹出工回家,曹家婆娘一五一十地把志刚妈来家里的事说了。老曹听完,也只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叹到:“我本就觉得老陈当年的事做得太邪,果然,报应在这里呢。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事,你还是赶紧地把儿子的婚事给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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