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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后,Pansy姐妹高晓霞还清晰地记得当初进厂时的情景。1997年8月,华顶招收十几名员工,一共有三百多人报名,光是对面的胶鞋厂一下子就涌来了六十多名。
高晓霞就是这六十多员前来赶考人之一,她当时紧张极了,她是来考机工的,但她其实才学半个月机工,连机器的脾气都还没摸清楚,更不用说熟练驾驭机器了。
当时从胶鞋厂来考试的多数是熟练机工,“有那么多好的师傅在这儿,我这三脚猫的工夫能考上吗?”她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是她太想进华顶了,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唯有认真对待这件事才会有机会。
别人考试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仔细看,她发现人家老师傅熟练,机器“吱”的一声就完成了。她还发现华顶的机器有控制边距的槽扣,而她们平时用的机器没有,轮到她考试的时候,她就把材料顺着那槽扣慢慢往前送……
初试录取名单贴出来的时候,胶鞋厂来的六十多人只考上了三个,谁都没有想到高晓霞的名单名列其中。名单公布后然后来面试,厂里叫下午三点钟来的,但她那天两点半钟就到了。
到了四楼办公室,刚好碰到了费先生,哎呀,这个男的戴眼镜子,文质彬彬的,蛮斯文的,一看肯定是干部。她就问,师傅啊,请问华顶面试是不是在这里啊,费先生就笑咪咪的说,嗯,是的啊,不是三点钟才面试吗,现在才两点半,你那么早就来了啊。
她回答说,我很想进这个厂,我就想早点来,早一点不是对人尊重吗。费先生笑咪咪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说我叫高晓霞,他说,那你就等一刻,三点才面试呢。
三点钟,面试的人准时来了,我看到费先生跟日本人一起来的,心里想原来他也是面试官啊,瞬间变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问我对厂里的印象,我说厂里很干净,与国营厂相比是一天一地,即使考不上,下次有招工机会,我肯定还会来考的,但是我肯定希望一次性通过。费先生笑笑说,嗷,哪就在家等通知吧。
第三天,正式录用名单就出来了,我赶忙跑来看看,王会计叮嘱,你回家买双拖鞋,4号上午带过来,我当时心里纳闷:带拖鞋来干什么的?然后我就问到人家,人家说,叫你带拖鞋就表示你被正式录用了。华顶进入工作场所都是要换拖鞋的。
那时候心里就搞定心丸吃下去了,然后名单贴出后上老家去,正好那年小姑子也考上大学了,录取通知书正好也到家了,哎呀,我就感觉到我就像是考上大学的。
高晓霞做事认真,与华顶倡导的精神高度契合。在胶鞋厂里面做事都“胡”,在里面那么多鞋帮都无缘无故扔掉了,到了华顶后,我看到这个厂里做事每一个针码,有一个跳针都要把它挑出来。在这种氛围当中,不知不觉做事更认真了。
她在华顶一开始做的是机工,但毕竟技术底子薄,质量做得很好,但产量跟不上趟,正好当时机工上有许多线头没有人剪,当时的机工班长唐春琳就让她去剪线头,没想到一剪就是二十年。
一开始剪线头,她心里有点自卑,好像这都是“没得用的人”做的事情,她和班长说了自己的心事,班长说,这哪一道事情都要有人做,你不做,总归要有人做,工作没有好孬,关键你要做好才行。她想想人家说的也有道理。
后来,在一次过年联谊会上,公司领导费先生的一段话让她彻底走出了阴影,费先生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螺丝钉,每个人都重要,只有你把你自己的那份工作做好了,一个整体才会好。
费先生的话让她看到了自己劳动的价值。她就想,我这工作虽然简单,但我一定要把它做好了,最起码保证在我这一块不会影响整个生产。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往好的方面去做。
“你把剪过的鞋帮一把一把放好了,人家拿过来就用,也节省时间,而且人家心情也不一样。”剪线头这个工作虽然看上去很平凡,但是要想做好并不容易。
她剪线头很“讲究”!一般人剪线头,都把剪过的鞋帮乱槽槽的扔在一个塑料筐里,这项工作也就到此结束,而她却把剪过的鞋帮一只只码好,帮人家摆整整齐齐的,并且每一个尺寸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做一下一道工序的人都喜欢跟在她后面拿。
“不好剪的,拖过来我来剪!”这是她剪线头时经常说的一句话。线头在平平整整的地方好剪,有的线头躲在鞋部件枝丫里面,不好剪,需要把剪刀尖伸进去小心伺候,一不留神就会把帮面挑破或是剪不干净。
虽然要记产量,正常人都会想着挑肥拣瘦的,但她从来都是不问它好剪不好剪,冲上去就搬过来剪,她是这样想的,好剪不好剪反正要有人剪啊,不好做的事放那里,干部也烦得慌。
要退休前几年,高晓霞因为眼晴老花被调到流水线贴鞋盒里的防霉片,她每小时要贴六七百个鞋盒供三条流水线使用。她每天贴防霉片会产生很多废弃的大的纸盒包装袋,有时候会收在那儿,有人拿用就方便一点。
一开始来的时候,好袋子坏袋子都揣在一个大袋子里,再加上经常会有人往里面扔点生活垃圾,有人来到里面找个袋子,一拿里面脏得让人像触电一样缩回手去。
见到这个情景,她就把那些好袋子一个个叠好,单独放在旁边,一有人来拿,各人都笑眯眯的,非常满意,而她自己也感觉并没有多费多少事,就是把好袋子与坏袋子分开来,人家拿个干干净净袋子走了,人家心情也好。25年来,她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尽自己的力量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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