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的要素》：“负面清单”式写作指导

近日，据财新网报道，我国的外商投资法进行一审，强调对外商投资实行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的管理制度，明确国家保障外商投资企业公平参与政府采购活动。

这里提到一个关键词：负面清单。对于具有法学、时政、财经等方面知识背景的人来说，“负面清单”一词并不陌生，但对于我们这些普罗大众，确实需要简单科普一下。按照360百科的解释，所谓负面清单（Negative List），相当于投资领域的“黑名单”，列明了企业不能投资的领域和产业，除此以外的都可以 依法投资；更简言之，负面清单蕴含的意思就是：“法无禁止即可为！”就是用一个清单一样的东西列出禁止事项，只要你不碰这些事项，其他的你想干嘛都可以。

那这和本文题目想表达的意思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有关系，因为《风格的要素》一书，主要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负面清单。

还是接着再看看财新网总编王烁老师是怎么定位和评价《风格的要素》等书籍的吧。他在《写作之难》一文中说：“中国人重视写作，却很少有可行的写作指引。从E. B. White（《风格的要素》）到Stephen King（《写作这回事》），再到William Zinsser（《写作宝典》），英语文法家们看法相通：好文章得清楚、简单、简洁、准确。写作是一门手艺，得训练。修改是写作的核心。中国人首次读到这些常识，往往醍醐灌顶，因为中国人写作讲究加法，而这些建议都是减法。”看得出。这里都是一些赞扬的话。

但王老师随后批评说：“不过问题还在，怎么写文章？光靠减法可写不出文章。“”所以要推荐Steven Pinker的新书（《风格感觉》）。”按照王老师的意思，《风格感觉》比《风格的要素》一书更完善，因为它不只是做减法，还有更多具有指导性、促进性的东西。我没有看过《风格感觉》，所以不便妄评，但若说光靠减法写不出文章，这个观点确实值得斟酌。

实际上，我原先的观点比王老师这个还要不客气得多，只不过是后来转变了而已。当我初看《风格的要素》一书时，也不太看好这本书。当时觉得，这本书是不是名过其实了？是不是牛吹大了？因为我的确不太习惯它的那种结构安排和讲解方式。

想想在我们的印象中，一本中规中矩的写作指导书，一般都是要先讲写作的意义（为什么写），再讲写作的类别（写什么），最后讲写作的方法（怎么写）等。在前述过程中，同时还要讲到怎么做文章的题目，怎么安排文章的架构，怎么遣词造句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做加法”吧，但往往是读了一本又一本，还是不敢写、不会写、写不好。

相对来说，《风格的要素》这本书，一上来就没说任何理论的东西，只是简短的一个前言后，就从第一章开始粗暴地讲述写文章的诸规则，内容涉及单词、语法、段落等，有点像一本高中英语教材。其中，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第五章分别讲“英语用法的基本规则”“写作的基本原则”“有关形式的几个问题”“常被误用的词和表达”“形成风格的方法（附提示一览）”。而且，每一章中或明或暗地出现很多”避免“”不要“”切勿“等词语或意思。可以说，这样的写作指导，和我们平时见到的都不一样，特别是结构上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达到了及格？是否就像”皇帝的新装“？是否就像那些谁也看不懂的大师涂鸦？是否是以讹传讹了。

带着这些问题，我又反复思考：这本书究竟有没有价值？究竟值不值得读？到底是我搞错了，还是那么多人都言不由衷地搞错了？直到某一刻，我终于豁然开朗了，这本书不是“皇帝的新装”，他们也没有搞错，而是我们对它的价值缺乏正确的认知和阐述。

那什么是正确的认知和阐述？就是本文标题说的“负面清单”方式！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写文章往往是一件兼具极其自由和极其约束的事，特别是对于非公文类是这样。说它自由，是因为它的内容、它的主题、它的结构等你都可以自由发挥。说它约束，是因为它的价值观、它的遣词造句、它的风格都有一定的纪律，不违反的不一定是好文章，但违反了的就一定是坏文章！我们不一定能写出好文章，但至少必须杜绝坏文章。

这就像在法律领域一样。人本来是极端自由的，但如果你极端自由，其他人也极端自由，最后就是大家都取消了自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自由就应当是有边界的，是有约束的，而这边界和约束，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负面清单”。法无禁止即可为，“负面清单”之外，你想怎么自由都可以。

回到写作，不就是也是这样吗？创作很自由的，但必须有约束。你教别人怎么写，他可能总是领会不了，学不了，运用不了。但是，你跟他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别违反那些基本禁忌就可以了。这样，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每天就是写！写！写！同时注意避免触碰那些禁忌，真正做到“又有自由又有纪律”。由于他获得了极大的自由，虽然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写，他只是自由自在地写，说不定写着写着他就摸索出自己的写作套路和门道了呢！这种方法，不是事半功倍，很神奇吗？

所以，对于一直接受“正面清单”教育的我们，是否可以尝试一下“负面清单“式写作呢？说不定，在你边研读、边实践《风格的要素》指导原则的过程中，你的身体中就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呢。经典，也许还是自有其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