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风带走了石砾。
当他们到达这座人迹罕至的山峰半山腰处时,雪山的黄昏距离他们已经遥远,绯红的落日余晖也已坠入雪峰对面的山海。山脚下的灯火依稀,影影绰绰,快要消失不见,这也意味着,他们距离登顶,只剩下一半的路程。
这一行三人,走在最前面沉默着的青年是冒险家E,一前一后跟着的R和D是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都是热爱生活的摄影师。D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来的路上,E听R说了很多D以前做过的事,R甚至吐槽D“有一种我不能理解的奉献精神,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她说这话时状无奈的耸了耸肩。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经验老道的E同样没有也不能预料到:不到一分钟前刚支持两个人通过的看似坚固的岩壁会在一瞬间里突然坍塌。在身后的呼吸声消失的那一刹那,R就回了头,这是一个无论从哪个方面分析都极其危险的动作。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是一处不到十米的峭壁,峭壁之下,是他们来时跋涉的路,拐角处零星分布着尖锐的石刺。D不幸的负了伤,不过他缓了一阵儿后依旧努力移开照向他的手灯,向担忧地将手灯指向他的R说没事,让她不要再向下爬,又和动作利落地下来,跑到他身边的E说了几句悄悄话,笑得温和。E沉默片刻,随后便说服R,他们继续向上走,不放心的R絮絮叨叨的说着D,E听着,沉默不言。
若山顶来的风,没有吹走月亮身边的云彩,或许就没有R在这外凸的崖壁上的回头,她不会看到那轮披着淡白光辉的寂静月牙,不会听到那淡甜奶油色流星的窃窃私语,也不会看到那个身影踉跄地踏入墨汁一样乌黑的深渊,更不会看清那片略深的土地。E也不用在这时面对R沉默地凝视,她的面孔在身后暗沉的夜色和扑面的月光下显得更白,那双眸子微微闪着碎末一样的光。这将来的黎明之前,比能想象到的似乎更加黑暗。E捉摸不住R在想什么,想了什么。R,这个像朝阳一样的爱笑的女孩在令人胸闷的对视后不再说话,E只好就地拉她休息。
“我已经联系过救援人员,他们已……”“他…比我严重,这或许是他选择的归宿……来不及了。”E和R同时说。E睁大了眼,而R合上了眸子。又是一段沉默,E在纠结如何开口,而R下定了决心。“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她笑了,E没有反驳,他一路以来的沉默的表情在身后渐渐亮起的天色里显得有些冷。“太阳即将升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冒险家E,”R说,“祝你我都好运。”R将相机递向E。“有一个可能治愈的机会。”E向R转告D的话,“他一定是希望你珍惜的。”
“请允许我当面告诉他。”R笑地前仰后合。
天光明亮,E攀到作为庇护的岩石上方坐着,他的周围静悄悄,只有大片一言不发的白雪。他倾身向下眺望,身边是几分钟前已决然跃入那片引力无穷的山海的太阳,祂将云彩染成温柔的奶油黄,一只蜘蛛从岩缝里爬出来觅食。
太阳已经升起,今天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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