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北京下雪了,我窝在被窝里玩手机,意外地刷到了发小的一条动态:
“二十岁了,才刚开始自己的人生。还好,我没有再用力去找什么解药。”
配图是一小块草莓慕斯,歪歪斜斜地插了一根细蜡烛。
之所以意外,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分享生活,可看着她写的这两句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两句话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可我知道她说的“解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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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用一生去寻找治愈童年的解药的人。
她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父母初中辍学,没有正式工作,父亲的主要生活是借钱、赌博、看小说、打游戏,母亲则是缝毛巾赚个零钱,其余时间就做家务、打麻将。家里重男轻女,谁也没有教育她的心思,小学双百的成绩在他们眼里也是毫无用处。
若仅是如此,那也不会不幸到哪里去。
偏偏她的父亲暴躁,母亲软弱,家庭暴力从幼儿园一直持续到她高中住宿。
二十年了,一个孩子在成长期内所需要的所有关爱,她都不曾有过。
因此等她长大了,自然也不会是一个完整健康的人。
她不敢索取,过生日时我们为她买蛋糕,她却惶然地要付钱给我们;
她做任何事都没有动力,高中后再没认真学习,只因“反正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卑微,去超市哪怕没有想要的东西也要随便买点什么,只因觉得空着手走很不好意思。
她这样过了十八年,也没有真的意识到什么。
但大学后,她与各色的人接触,强烈的对比落差残忍地逼迫她反思。
她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已经“病”了很久了。
2018年夏天,我和她在旅游公路旁的烧烤摊撸串,头顶的彩灯忽闪忽闪。她望着那些小灯出了神,最后跟我说:
“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定型了。”
“我的人生已经定型了。”定型。
好像是个摇摆不定的词。
对幸福的人来说是褒义,对不幸的人来说却是贬义。
前者不需要再努力去扭转,后者却要终其一生去改变,而到最后,却也不一定真的能积攒够那股力气。
更何况,在打击中长大的孩子是没有自我改变的力气的,他们只能渴求外界的爱。
她也一样。
那年冬天,她暗恋三年的高中同学向她告白了,她几乎是像说梦话一样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她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他居然喜欢我”,一句是“我好像有力气去改变自己了”。
但故事却总不是美好结局。
去年冬天,他提了分手。
“我受不了你了。”
曾经那个将她拉起来的人,在放下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绝望之时,她一时没有瞒住,透露给了爸妈。自然是没有期待他们会安慰的,但也没有想过,会有嘲笑和轻蔑的回应——“活该。”
心如死灰,其实也只需要听见两个字罢了。
我打电话给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我的人。”
“好不容易。”
我与她走过的路。找到,不容易;留住,要更难。
她留不住他,或者说,任何一个“他”她都留不住。
回想起谈恋爱的时候,她说自己简直像个神经病。
总是要问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安全感像潮汐一样,涌来一下又马上退走。
男友鼓励她努力,她却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有力气”,相反,她觉得自己连变优秀的资格都没有。
“人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她说,“我想了很久,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我想到我小时候,爸妈对我说‘你这么笨,会干什么,等着嫁人吧’。”
二十年,最该爱她的人没有爱过她,导致她已经忽视了自己的情感需求,或者说,她打心里会在所有情感面前加上三个字:
我不配。
错的从来不是她,可要承担后果的却是她。
父母角色的缺失,是塑造人格的重要因子,也是卑微与逃避的被动理由。且令人绝望的是,父母的影响,似乎会有形无形地伴随终生。
去年寒假春节,她妈妈为仅有十九岁的她安排相亲,试图让她退学。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因为早已没有任何希望。
春节过后,她不告而别,拎着行李箱回了学校,就这样和过往人生划开了界限。返校后,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分手、打工、勤工俭学。
“桥归桥,路归路吧。人还是得一个人走,也只能一个人走。”
我送她上车后,她在QQ上这么对我说。
路旁的栅栏。一个人走,很难,但只能如此。
已经年过半百的父母,要如何再期待他们去改变思想?当你无法从血亲那里得到爱时,还会有足够的希望去向别人寻找吗?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可有人终其一生连用来治疗的药都找不到。
那能怎么办?难道要就此折磨自己一生吗?
可你这一生,该为自己而活啊。
因为别人的伤害,而放弃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你可以放弃寻找那粒药,这不是上策,但是轻松的办法。
人生是一个人的远足,我们总是试图从别人那里求取爱,可事实上,我们只能自救。
所以,了结一切吧。
与过去一刀两断,接受自己那些已经被影响的糟糕性格,此后只管向前看去。
在剩下的时间里,把所有的爱都献给自己。
谁都可以亏欠你,只有你,不该亏欠你自己。
毕竟,挣扎了这么久的我们,是最配得上自己的爱的人啊。
via公众号:一只小船
"我想我可以做你的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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