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中国影坛涌现过一大批独具一格的“怀旧”影片,它们的共同点在于大多以20世纪的中国为创作背景。20世纪的中国,在经历了全球性战争和军事政治对峙等多重苦难后逐渐稳定,国人丰富的记忆重叠交错,成为电影艺术见证历史和再现记忆的重要素材。
技术的不断进步,电影以更成熟方式,越来越多的主动介入历史,成为人类进行文化和历史反思的重要方式。《西小河的夏天》的故事存在于1998年的夏天,以顾晓阳的孩童视角审视三代人的“成长”,窥探时代给予人们的最温柔的一刀。
一、人与人,人与时代
顾晓阳,代表的是无忧无虑一代。父辈们投身社会建设为他们创造了充实的课余生活和精神世界,但他依然不理解“中年人”,不理解他们的为人处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出轨一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妖女”。
顾建华,在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90年代里,这几乎是一个典型人物了,家庭责任,工作压力,情感错位......中年危机无处不在,知识分子的潜意识里的优越感让他更加无法坦然承受这些无力。
郑爷爷,同顾晓阳一样不理解“中年人”,这份不理解来自于儿子出去赚钱不回家,还想把他从故乡带走。郑爷爷这一代人的家国情怀比其他人都要强,在他们眼里,故乡是根,故乡是本,儿子的选择在他眼里就是“忘本”。
对90年代中国社会的表达,往往与此前复杂的社会文化语境相勾连。由张颂文老师饰演的顾建华是一个极有事业心的人,但他年轻时艰苦奋斗过程,在银幕上是缺席的。如果把“顾建华对沈老师动情”解读为“顾建华对一成不变的工作和枯燥生活的挣扎”,把“顾建华和沈老师在一起时的愉悦和享受”看做“对前半生辛劳的自我宽慰”,那么观众并不难在心里联想出他是如何成为今日的他的。
当儿子发现顾建华出轨并带着郑爷爷去舞厅“捉奸”,顾建华在角色心理上成为了一个“无法回归家庭的人”的人。当沈老师调去别的学校教书,对家庭和沈老师的复杂情感,又让他成为了一个“无法回归社会”的人,而这种“身份危机”归根结底指向了上段所述的早已结束了的苦难(压抑自我的奋斗过程)。
最终,当影片中顾建华对妻子和儿子的态度改变,并出现在儿子梦寐以求的球场时,顾建华这一角色完成了属于他的“回归”,处理“身份危机”的方式也不再是一种“想象中的自愈”。
二、影片的符号真实和历史真实
在涉及时代背景的电影中,符号真实是衡量一部影片成功与否的重要依据。也就是说,一部电影只有在符号层面尽可能精准的还原所要描述的历史语境,才能让观众在娱乐的同时,同时获得符合历史、符合逻辑的真实感受。
从符号层面上看,《西小河的夏天》为了确保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较为复杂的人物的逻辑关系表达清楚,对一些元素进行了必要的取舍。例如,故事发生的时间距今并不是十分遥远,始终如一的足球梦,藏在床下的“百宝箱”,即将被拆的老院子......细节在很大程度上确保了观众的理解和共情。
电影对历史的侧面再现,为人们关注社会发展提供了契机。纵观一系列“怀旧”影片我们不难得出结论:个体的命运由历史塑造。
这一点在郑爷爷身上体现的尤为明确,郑爷爷成长的时代环境决定了他晚年不愿离开家乡的保守的思想观念。在与顾晓阳的相处中他逐渐感受了年青一代的对人生选择的看法,因此也是时代的发展,决定了他最终的同意跟随儿子去往大城市生活。所以说,剧本不厌其烦的从各个方面处理顾晓阳和郑爷爷的关系并非毫无用处,顾晓阳作为桥梁,在郑爷爷向儿子妥协的过程中起到了桥梁作用,也为爷爷逐渐理解新时代年轻人的选择提供了逻辑依据。本质上来说,个体的抗争和历史的演进具有同构性。
事实上,无论是顾建华回归家庭的过程,还是郑爷爷理解儿子的过程,都没有被导演拘束在“人物必须完成什么任务”的框架内,即主人公与时代之间并没有产生真正的冲突。当事件适当抽离于历史语境,便会多一份浪漫色彩。
三、从当下回望过去,现代回归故土
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怀旧”电影在方方面面的独特性都是显而易见的:地理、方言、个体实践及生命感悟......在“宏大”被过度消费之后,如何以轻松的立场处理“成长”和“变迁”,以及景观和文本如何被编织,成为了电影人思考“怀旧电影到底应该如何书写历史”的重要突破口。
因此,《西小河的夏天》为我们初步理解电影如何呈现历史最关键的内涵提供了很好的分析样本,相比于影片在叙事性问题上的瑕疵而言,导演对时代变迁干预个体发展的思考更值得被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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