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于1926年,一个道士受不了山中寂寞而回归人世,意图寻求内心的平静。开头便让我觉得有几分意思,试问:山中清贫,风月相伴都不适宜修行,喧闹的人间又如何兜得住躁动的心?不过倘若你自己试过,大抵是可以有所体会的。一度莫名焦躁,即使独自处于一片空间亦无法静下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后来便选择漫无目的地走向人群,尔后看着形形色色的喧闹,忽然就觉得心受抚慰。此番看来,入世也好,出世也罢,少不得与人相处。
下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生存,好在有一个同样曾修道的人接济了他,加之医术傍身,倒也不至于饿死。及至店家身死,其妻迅速改嫁,深感店主恩德的修行之人动了杀念,一对狗男女在冰冷的冬日沉入西湖水,生命就此被冰冻。可到底是出家人,心有不忍,噩梦缠身,终至岳王庙忏悔,一坐,就是十几天,反倒使人疑其为仙人。此后富庶人家络绎不绝地来访,终于不仅仅和店主一家产生关联,修道之人踏入尘世,不过彼时,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为金钱所动。
后来一系列因缘际会,尝过男欢女爱、得到绝世武功、见证人间欺诈、识得世上风骨。多有道家对于世事的独特体验,比如认为孩子能够成长是因其与自然的联系,随之长大,此中牵系减弱,便致喜怒哀乐悲恐惊。我疑惑的是,夭折之幼孩当作何解释?
他曾为恶,并且从自己的恶行中得到一种快感。想来不管是性善论还是性恶论,都无法否认,每个人的体内都藏着一星半点儿的负面因子,或是压抑得久了日后一并爆发,或是时时释放而愈发酝酿,终至不可收拾。私以为,人生要务之一,乃是在经历和目睹一切之善行与恶行后,仍能以心中一点催促自己向善、向美,且不论那一点为何物。有人终其一生都寻不到那关键一点,有人垂髫之际便有醍醐灌顶之感,亦有人行之将死仍不知其物之所存。
道士下山,如此不同寻常之事,注定其所遇亦不凡,似乎整个生命都在以身相护他人与被他人以命相救的过程中,看着便让人容易生出生命脆弱之感叹。其言动物相残将致身死,何以人类相斗仅是心慌这一点略惩?人类相斗自古已有,中外皆是,为争领土而屠城,为夺女人而挥师,还有那为了满足一己之私而将全人类扯入死亡深渊的罪恶大战。明面上的刀光剑影都已这般惊心动魄,暗地里的尔虞我诈又是怎样的黑暗与不忍直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争,毕竟竞争也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之一,倘若有些人人须守的底线便好了。可惜,有些底线不能以法律的形式强加,道德的光辉亦找不到最昏暗的角落,总有老鼠在暗夜里狞笑过街,莹亮的寸目中透出贪婪与杀戮,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程人世游,遇见两个高人,实在不可忽略。其一为一老者,武功高强,看似面慈心善,原来过往亦是不堪,是自身经历过后的清明,只道“恶念不是来自内心,而是不得志的生活”。不敢说这句话的合理性有几分,只觉得因人而异吧,分情况论述似乎更妥当。另一乃是灵隐寺之得道之人,名为如松,此人当是大半生见惯了善与恶,其名言有如“人间只有痛苦,哪有什么热闹可看”。本身对于佛法没什么研究,不知道这句发言当作何评析,依稀记得佛语有云,关于因果与业障。
忽而想到鲁迅曾言“从来如此,便对么?”而今的情形怕是:大家都如此,便对么?书中有一句话,觉得甚是合乎情理:在这个不讲理的世道,一个讲道理的人,不是很可怜,就是很可怕。希望讲道理的人都能成为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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