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飞机撞到鸟
“你有害怕的事吗?”
“有啊,坐飞机。”
从八岁第一次乘飞机之后,这就是我每每脱口而出的回答,收获鄙夷目光无数。
我对疼痛很敏感,耳膜又很薄,屈指可数的几次坐飞机经历,都留下耳朵超级无敌霹雳痛的回忆。加上我这个人又喜欢胡思乱想,总担心飞机的安全系数问题,心里怕怕的,耳朵痛痛的,所以每次出行只要能选择陆上交通绝不选择飞行。
第一次和肉君选择乘飞机出行完全是出于我为他人考虑的道德感。从南京到厦门,高铁八个小时,空中飞度只需两小时。尽管肉君很贴心地让我拿主意,面对四分之一的短时长以及淡季低廉的机票优势,实在不忍肉君因为迁就我,生生地在笔挺的座位上多耗六个小时。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谋财害命,阿弥陀佛万万使不得。
于是肉君愉快地听从我的本意,乐哈哈地立即订机票。
“山东航空的这班吧,下午四点起飞,到达刚好浪漫晚餐啊。”
“不过,唔……这班安全性怎样。”浪漫的念想算几根葱啊。
“很好啊,很安全,中型飞机。”
肉君那么笃定安心,我吭哧吭哧搜出山航十几年安全行驶航空记录才略略放心。这颗好不容易安定的心,等到我们到达禄口机场坐上飞机,又不可抑止地高悬起来。
“喂喂,救生衣在哪里?”
“椅子下面。”
“降落伞呢,降落伞在哪里?”
“没有降落伞啦,不配备对于飞机才更安全。”
肉君理科生的思维完全说服不了我放弃对降落伞的渴望。
“那安全带一定扣紧哦呢。”
“好嘞。”肉君弯腰帮我扣紧安全带,顺带轻轻抱了一下。然并卵,缓解不了我的焦虑。
飞机已经开始滑行,还没解决完关于生命的担忧,对耳痛折磨的惧怕又冒了出来,上学时每每考试前的腹痛也开始隐隐作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突然安静下来,紧张得脸部肌肉僵硬,快要晕厥过去。
我在害怕坐飞机这方面算是个奇葩,身边也没多少人能理解我的耳痛,难道大家都只有蚊虫叮咬痛的程度吗?
肉君察觉到我的紧张,握紧我的手,示意我看他。侧转脸去,对上他好笑的小内双斗鸡眼。
“哎呀,我很紧张啦。”我在紧张,这个人还在搞怪。
“乖,跟我做哦,张大嘴巴,不痛不痛啦。啊——”
“哦——”
“再大一点啦,啊——保持。”
“啊——”我滑稽地张大嘴巴,幼稚园小朋友一样依赖地学着肉君的示范,此刻他那里就有预防耳痛的灵丹妙药。
“小狗狗好乖。”肉君趁我不敢乱动拍拍我的头。
接着他向我示范叩齿运动、饶舌运动,一套模仿下来,正当我想郑重派上用场对付起飞时,看窗外,飞机已经稳稳地在云层穿梭。
“哇,好险哦,竟然一点也没疼,这次真走运哎。”我大舒了一口气。
“只是走运?”肉君假装失落。
“你懂的。”我感激地朝他眨眨眼。
我俩握着手放松地休息片刻,肉君的呼吸愈发沉重均匀。
“等一下睡啦,肉。”
“哦,”肉君迷离地看了我一眼,“怎么啦?”
“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
肉君呆萌地等我说完。
“我们一直好好地,我永远不会不理你哦。”
“哦,好哦。”肉君不明所以然。
“记得了吗?”
“好啊,不过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啊?”
“说这个干嘛?”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说,有机会告诉你。”
“那好吧。”肉君贱贱地挤挤眼,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看看云,看看他,飞行的两小时真的很快,不一会儿飞机即将在高崎机场降落。降落很平稳,我按照起飞的那套防痛操动了动口舌,居然也没有丝毫耳痛。
拖着行李走出机场,肉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停住问我。
“飞机上是不是趁我迷迷糊糊表白了?”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对你只有高冷好吗?”
“从实招来哦。”
“那你答应不要笑话我,不要翻白眼。”
“当然啊。”
“唔……,其实我是想到,万一飞机撞到鸟……”
“呸呸呸,怎么可能,乱想,我们都会安康一辈子。”肉君立马打住,紧握住我的手。
“好啦,你知道就好啦,在一起平平安安一辈子。”
我也就此打住了话头。
其实当时我还深陷在没有降落伞的恐惧中,万里高空若是飞机撞到鸟怎么办。唯一的安慰就是,至少,我和肉君在一起,幸福地好好地在一起。
和对的人去旅行真是一件神奇而美妙的事,从厦门飞回,我也安然无恙完全没有再刷新关于高空耳痛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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