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阿立16岁,我16岁,我俩是高一同班的同学。
我当年的中学,是以成绩和升学率著称的,所以呢,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剪短短的头发,因为便于梳洗,穿普通的T恤,因为可以节省洗涤时间。
我跟阿立原本并不熟悉,我坐在第一桌,他坐在最后一桌,是属于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的那个类型,他们后排的开玩笑的声音总能吵到前排同学的学习,我已经看到好几个短头发女生夹着书本愤然而去。
我耳朵里带着耳机,用磁带一遍又一遍听着英文课文,所以我好像不太受影响。突然,从我右后方伸过来一只手,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后排叫做林立的男同学。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说,帮我交给马芳芳。
嗯,我是一个很好的信使,传递纸条后还去后排跟林立说了下,我交给她了。
隔天晚自习下课下楼,遇到一个黑影,他蜷缩在花圃的栏杆底下,我本能地叫了一声,林立站起来,黑夜里一点点光亮,他在抽烟。
我说,老师说了不让抽烟。
他说,我的信使同时也是老师的?
我扭头走了,他在后面喊:谢谢你帮我递纸条。
我回到宿舍,看到马芳芳伏在床上写着什么,写完啪的一声,还上了锁。
她把蚊帐放了下来,不一会儿又掀起来喊我,你以后不要替人递纸条给我,烦死。
我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对她充满了歉意,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轻轻的哦了一声。
又隔天,林立坐我后面,拿书本怼我后背,信使,怎么样,马芳芳收到纸条有高兴的表情么。
我转头,他一脸期待又痴情的样子。眼睛亮亮的,牙齿白白的。
我说,有呀,挺害羞的,挺高兴的呢。
林立站起来扔给我一颗口香糖,同时左手从后面递给我一个盒子,粉色的,上面系了藕色的丝带,这个帮我给马芳芳,口香糖送你,新出的,西瓜味。
他特别高兴,连背部的蝴蝶谷都有青少年的昂扬气息。吹着口哨出了教室门。
我实在不忍心,晚上拿着小粉色盒子,手里和脚步都是沉甸甸的,不知道如何拒绝林立,也不知道如何递给马芳芳。
回到宿舍时,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趁马芳芳不在的时候,放在她书桌上。
我本来以为马芳芳会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会把盒子摔了再踩上两脚,没错,按照她的脾气是会这样。
但是她没有,她平静地把盒子寄给我,然后说,你告诉林立,我不喜欢他,从他两年前从学校邮箱里寄过来的第一封无署名的信开始,你不是他的第一个信使了,但希望是最后一个。
我觉得我接到了女皇的圣旨一样。
我去找林立,他坐在教室楼下的花圃的栏上,抽着忧愁的烟。那天,我默默的陪他,他拽我一把,我坐在他左侧的栏杆上,看着月光温柔地洒在校园里,然后匍匐在后面那刻大大的胖胖的榕树上,榕树的根系垂下来,越发显得气氛缭绕又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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