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十七岁就进了工厂,才三十多就是公司的老员工。可能自出生起就有了公司的遗传基因。东临锻造的前身是一家国有企业,后来改革变成了如今的苏锡常锻压基地。父母小时候会带着他来工厂串客,没人陪伴他,他就在公司的幼儿园全托。
宋弈从小就特别爱玩,高中后就一落千丈。而我因为父母经常吵架的缘故也逐渐放弃了学业。那时候能在工厂上班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我们都挺羡慕他,宋弈父亲托人给他安排到了自己所在的本地最大的锻造器械厂。父亲的话一直影响了他,而他也继承了父亲的工作。
这是前话,看来他活的至少比我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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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多次工作不适,找了一件相对轻松的销售活。而我因为某个产品需要代加工,在群里问了下有没有认识东临锻造的同学,当时他非常愉快的欢迎了我。初见他,我觉得有点认不出他的模样,他的身体开始发福,额头前的发际线开始抬高。可能就是除了生活于工作,其他无欲无求的缘故吧。也因为机缘巧合,这批业务谈的非常顺利。后来我就隔三差五去他们公司,对他也有些交集。
看见工厂里轰鸣的锻压声,就像一把吧斧锤撞击着我的灵魂。机器吱吱呀呀的,嘈杂声充斥着整座楼宇。我开始对金钱有了抵制,更对生活有了另外的解读。其实我无法想象他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时间工作。
后来我们和几个距离不太远的同学聚会。可惜因为近年疫情的关系,所以只是偶尔的小聚。如高中时的那种气氛还在,可是已经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我能时不时的感觉到他的耳鸣与耳背,比如说,我点餐的时候,他总会无意间用耳朵吱过来,怕错过我们交谈的某个关键点。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就像高中时爱胡闹打架的他。可是这两者是有天壤之别的。
饭后才知道是他去结的账,他总是和生和气的说,这条巷子他很熟,他去结账总会优惠一点。后来我才知道,每次他会去和老板讨价还价,老板不好意思,便会再赠送两瓶啤酒。
他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慷慨的人。“他说来到东临,我就是主。你就玩开心了就行。”
了解后才知道他最近的一些情况,他的收入足够他们消费,而我打肿了脸充胖子也不够他的一半。每次还不磨破了嘴皮子才能抢到一些单子。
再者提到了他去世没多久的父亲,也在锻压车间矜矜业业的干了一辈子,最后没到六十,就离开了人世。
我有时会想粉尘会一直侵害一个人的肺部,最后让他死于顽疾。工厂里的石墨、聚乙烯塑料、可能就是杀害人们的罪魁祸首。可能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如此,而我看到了他的现状后不惊唏嘘。
或许他有时也会笑弄我,拿着三四千的工资,浑浑噩噩最后人生还不是毫无保障。
之后我又去了他们车间,期间我们也聊到了一些现状,
以及自己颇多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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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去工厂亦或者流水线。他们宁愿躺平饿着肚子。也不愿意在脏乱差的环境中弥度生活。
可我却是知道生活的艰辛,有些也是出于无奈,后来他酒吐真言,说自己的两个孩子再苦再累也会供他们读书。
我笑着问他,有没有换份工作的打算。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然后硬说父亲给他安排了一道颇为艰难的路。而他肯定会把工厂当作一块葱葱茏茏的墓林。在那里有他的父亲,还有他自己寥寥无几的余生。
现在想来,我已经好久没去东临了…而他或许还在一如继往的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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