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一）

“先生，醒着么？”突然有人问我，将我从梦中拉了回来。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两位，是城南周家的小姐和丫鬟。

“二位有何事？”我正身坐好。

小姐不说话，丫鬟搭腔:“我家小姐想要请先生帮忙算一卦，不知先生是否有空？”

我皱眉不语。

这丫鬟机灵，一眼看出我的忧虑，走上前一步，细声道:“先生莫非觉得有何不妥？大可不必，我家小姐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只是有些事情求先生能稍微帮帮忙。”

我没有办法再推辞，只能拱手:“小姐想问何事？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周家小姐神色稍微变幻，上前一步坐在凳子上:“先生，我想问问，我和那城北的李公子……”

我心中不免叹息，看来事情确实去我起先所想的那样。

“小姐觉得难为情，那就不必再说。”我笑着挥手，故作轻松:“事情我明白，可否现在就开始？”

小姐略做迟疑，然后深深地点头。

我心里叫苦，这种事情我是最怕的，说是算姻缘，实则让你圆谎。若能成是婚事，谁会跑到我这里来算卦？

就是肯定成不了，才会让我给算算，若是没缘分就作罢，若是有缘，就凭着这信念与家里斗争些时日，当然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妥协，只是可怜了这些男男女女，日夜忧伤。

当然我是不能理解的，只是见多了，被他们的情绪多少影响了些。

再说这城南的周家和城北的李家，那可是两家死对头！这城里面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不知他俩是怎么有了联系，但是要说姻缘，我不用算也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算卦是我的饭碗，若是这般敷衍，不就等于砸了自己的招牌？要么不接，要么就尽力而为，这是我一贯原则。

丫鬟把事先准备好的两人的生成八字递给我。

我各看了看，心中有了底，抬头撞上周家小姐急切的目光。

“先生莫是有了结论？”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听周家小姐说话，觉得声音清冽细美。

我点点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还请先生说说。”周家小姐整个人紧张的不行。

我叹气:“小姐，话先说在前面，我算卦，算出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对不对，你承不承认，与我无关，若是觉得在下是瞎说骗钱，你们大可一走了之。”

小姐点头:“先生放心，小女子绝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结果如何，我都当感激。”

“那便好。”我轻抖长袖:“这姻缘，本是由天上月老所管，我等改变不了，谁和谁有缘，红线自然把他们相连，我刚才借着你们八字看了一看，如果没出差错，你俩红线相连，紧而直，是有缘人呐！”

小姐听了欢喜，洁白如玉的脸颊泛起些粉红，纤细的手指露了出来，紧紧的抓住黛色的罗裙。

“谢谢先生！”小姐说着起身，身后的丫鬟递上一锭银子。

我推辞:“小姐莫慌，听我说完可好？”

小姐:“先生还有什么事？”

我后仰靠住椅背:“虽然我只是个算命的，但是有些话，看小姐这般表现，实在想说出来，还望不要见怪。”

“先生但说无妨。”

“这城北李家和小姐家，向来不和，我听说上一次为了西市一块不小的市场，闹得两边的家丁差点打起来。所以我废话几句，想奉劝小姐，这天底下从来都是父母为大，你和那李公子，虽有缘，但世俗的东西，还是要考虑清楚。这份情感，想必李公子一样珍惜，但结果会如何，小姐应该比我清楚。俗话说，长痛不如短……”

小姐突然站了起来，抓起丫鬟手里的那锭银子送上，我的话被打断，慌忙接住。

“先生的好意不敢忘，今天出门瞒了家父，女子家这样抛头露面，难免惹人闲话，所以我俩告辞了。先生今天的帮助，小女子定当铭记一生！”

说着两人一同离开。

我握着手里的银子，感觉不到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