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往事

     

春香往事

                           

春香往事

　　 远处的宫殿乐音缭绕，妆容精致，身着锦衫罗裙的宫女轻歌曼舞，眉梢掩不住盈盈的笑意。处处都是纸醉金迷，热闹盎然的景象。

　　我独自坐在湖畔的石边，享受着难得的静谧，那是比觥筹交错和丝竹弦乐超出百倍的美。

　　月光如水倾泻，湖面上粼粼波光，清澈流动，闪烁如精灵。夜风轻抚树林与光影的边缘，如情人的呢喃，轻柔得令人沉醉。我感到自己似乎已超出尘世，置身于仙境之中。

　　我想：在这个时候，内心才能真正的宁静快乐。

　　马蹄声渐行渐近，惊醒了我的幻梦。

　　回过头，一人一马的轮廓勾勒得逐渐清晰，那人一身蓝衫，我虽从未见过他，却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听说皇上目有重瞳，是真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我的王。

　　他容貌清秀，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是那般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看见我，他略有些讶然：“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

　　我屈身行礼，低头回答：“回皇上，奴婢春香。在这儿不过小憩片刻，欣赏景致罢了。若奴婢不慎扰了皇上雅兴，请皇上恕罪，奴婢这就告退。”

　　颤抖的声线，让我的紧张一览无遗。尊贵的王，这个如画里走出来的天仙公子，没有迷醉在歌舞升平的大殿，而是在这里，在这偏僻寂静的溪边，和一个毫不起眼的卑微宫女享受着同一片诗意，接受着同一抹月色的洗礼。

　　空气中飘漾着百合花的香气，我低着头，眼睛紧紧盯住脚尖。四周那么地安静，以至于我可以清楚地听见我的心跳声是如此急促。

　　却听见一道清澈的嗓音:"这样的月华，这样的清风，好一处人间的仙境，好一番春香的景致。"

　　忍不住抬头，正好对上王的微笑，干净美好，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那一刻，我忘记了呼吸。

　　我沉醉在这如水清澈的夜晚里。

春香往事

　　玉石般雕刻的面庞，掩不住的深深疲惫。黑墨般幽暗深邃的眼瞳里，如今充满悲凄的神色。那是不属于他的颜色。

　　指尖忽然有疼痛的感觉，我低下头，才发现木栏的雕漆已被我的指甲刮掉一大片，一道道泛白的痕迹。

　　他是王，高贵的王。他不应当受这样的苦。

　　我的心莫名地疼起来。

　　而我又能做什么呢。从金陵到汴京，能活到现在，还能伴在他身边，已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远远地，默默地，望着他。

　　只能看着他的孤独与寂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黯然神伤。我痛恨自己的无力。

　　当我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不顾自己已经逾矩，踮脚将一件长袍披在他身上时，他低下头，看着我，微微地笑了。

　　还是那样干净美好的笑容。

　　还是那样如水温柔的神情。

　　若不是他面容里深深的沧桑和掩不住的憔悴神情，我甚至快要以为，这就是七年前那个夜晚，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王。

　　没有战乱纷争，没有民不聊生。远离一切人间的纷繁嘈杂。

那样清澈的美丽。

　　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泪水忍不住从我面颊滑落。

春香往事

        苔藓爬上阶，破败的庭院显得朦胧而黯淡。门环积着厚厚的灰，珠帘散乱地卷着，透出一丝苦意。

　　夜凉如水，四周一片死寂的沉默。

　　唯有月轮依旧安静地停在空中，散发出柔柔的光。无灏无意。

　　夫人又被召入宫了。深陷的眼窝使她看上去憔悴得可怕， 脸上流露出悲苦绝望的神气。年纪轻轻却已然没了生气，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昔日的如花娇女，现在只剩枯叶凋敝。怜惜涌上心头，一种无法言明的忧愁笼罩着我，湿润了我的双眼。

　　天地不仁，尚以万物为刍狗。他赵氏兄弟，未免太过狂妄。

　　王的眼里，闪烁着暗红的颜色。他身影单薄，一如他苍白的愤怒。他轻叹一声，目光却朝着故国的方向飞去，神思彷佛也飘到很远很远。

　　不知道他是否有想到过我呢。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那个春香的清凉月夜，他的身影就深深刻在一个小宫女心上，再也不曾离去。

　　奇异的痛恨充满着我的全身血液。我听到了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的声音，鲜活，充满力量。

　　我不再悲伤。

　　后来，王不在了，夫人也不在了。我缓缓走出了这处早已无人问津的幽地。一

   “癸丑夕，帝崩于万岁殿，年五十，殡于殿西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