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武山，恰好遇到温和的秋阳。宁远大道两旁的树木变幻出灿烂的金黄。一辆辆清绿的公交车穿梭在宽阔的大道上。公交里，不拥挤。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车内洁净的地板上，跳跃着。

等待

        坐在公交车上，看武山人不急切的过往，听他们家常式的谈吐。

        武山话绵软，顺和，不在嘴皮上跳动，也不在舌根处深藏，拖一个翘翘地的尾音。语言透露出人的性格，温和而亲切。我特别喜欢司机和乘客之间舒缓而平等地对话。什么都说，彼此愿意说，很少见的那种亲戚感、家庭感。没有争吵，连大声的吆喝都没有。

等待

        穿过一节繁华市场的路段，车子靠站。上来一位父亲，缓缓地把肚里装的最后一句话给身旁的孩子交代完，小心地登上车，放下他手中的两个袋子，靠窗而坐，然后车子慢慢启动。可他突然想起手中的一个袋子是要送给他的孩子的。里边是给孩子的馍馍。（武山话管馍馍叫“mie mie”，一个似乎不在汉语四个声调里却富有抑扬变化的发音）从他反映过来到起身喊话，车子已经开出去一段路了。

        不管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买来的馅饼，还是自家烙出来的粗粮饼，对于父亲都是重要的，也许这是他此程的最终意义。当父亲的，把手中的馍馍塞到儿女手上，心里的一桩大事才算完成。

        我觉得已经迟了。车子开出去了一截，马上可以提速了。父亲焦急地站起来，挪往车后部的窗子喊：“彩花，mie mie——mie mie——”

        在人声嘈杂的街道，喊声的穿透力显然很弱。车子减速了！向路边靠过去，靠过去。显然，司机在乎这位父亲的呼喊，他在给他的乘客一个机会，在等这个急切的声音传递到女儿的耳朵，在成全一桩别人家的琐事抑或是大事。女儿也终于听到了，跑过来，接过了父亲的手中的“mie mie”，会心地笑了。我看不见司机的脸，但能感受到那是一个自在可人的表情。

        感动人的，是这个为他人的“等待”。他们之间无需特意的感谢，似乎恰是这个群体的约定俗成。

        人们常常着急着去干自己的事情。在满满的自我意识与制度藩篱中，很少给别人留出一小段的时间，或者是让行的时间，或者是倾听的时间。抬起脚下的油门，比踩一脚离去、冷漠地置人于不顾要温软得多。

      许多的小动作，其实是一面大镜子，往往能看出一个人、一个地域的精神长相。武山人绵软的言语和体贴的对人，是长在他们身上的一种和睦景象。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