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疫情延迟的高考,明日开启。恰找到一篇旧时小文,以纪。
收拾橱柜时,一本相册吸引了我。厚厚的硬壳外皮,粲然的明星依旧含笑,守在岁月的风蚀中。边边角角已然翘起,努力要剥离原本支撑的硬核。这个材质确实已不经风霜了,经不住多久,可能就会掉落下来。
翻开相册,一个戴着红色空军帽,楚楚站立的女孩侧歪着头。眼神脉脉,含笑凝眸。那神情中刻着清晰的清纯印记。
那年我十八岁。
照片后面有字。字因笔锋略显张扬,在岁月的积压下,慢慢凸显出来。不仅清晰地从照片的正面印出斑驳凹凸的形制,连覆在照片上的薄膜也因与照片贴合过紧,渐渐留下了点点滴滴隆起的印记。
那是一张没有送达的照片。
高中毕业的时候,同学们都流行送照片寄予情感。留言多为情深意浓,恋恋不舍的心语表达。洗照片送照片之风蔚然兴起。6月毕业季,触处弥漫着离别的感伤。似乎校园里亲自栽种的丁香,也随着起初种下希望时的挥汗如雨,转而在情谊熟识中蓬勃葳蕤,很快便在离别的合影后寂然落寞,凝结的不舍随着微风阵阵传递。
这张未送达的照片,瞬时勾起了尘封的记忆。那是高考后我们的约定,因为彼此互有好感,便相约要通过见面这种方式,郑重地将照片交予对方。因算作重要的礼物,我仔细地打着腹稿,又将腹稿移至稿纸。终于变成了简约而不简单的临别赠言。又选一精致小楷,在后面认真地写下了我的寄语,那份小心翼翼像是在写一份比高考还重要的答案。我为自己第一次如此珍重感到不解,恍然中却有一念闪过:越是珍重的也许越是轻易弄丢,因为你怎么对待,都觉不妥。
不曾想,一语成谶。
一夜辗转,凌晨而眠。一睁眼时间已踱过了7:40 ,距离到学校的时间还有50分钟。这对于离家只有5分钟路程的我来说,时间绰绰有余。可谁曾想,窗外的瓢泼大雨,像挑衅般突然倾盆而至。雨线很快在窗外,院子里,房顶上冲刷出道道水径,汇流成河,但没有一条将我送达。而胆小羞怯的我又不敢打电话,生怕接电话的是他的父母,会遭遇可能令人尴尬而紧张的盘问。当时自我安慰地想:众星捧月般优秀的他,一定不会冒着大雨,为一张照片,跑去校园第三排丁香树下,等待一个女孩。
上了大学的那个十月,我收到了一套精致的香山红叶纪念卡。那是他托朋友捎来的心意。尺素之间,问候鼓励不乏妙语箴言。愉悦的文字在心中流淌,深情的晓风拂过青春的短发。但,在信纸的末端,一小行笔锋端方大气、遒劲有力的字,却深深刺痛了我:那天,你为什么没来?我等了很久……
穿过渺茫的时空与朦胧的烟雨,我蓦然看到,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那一场暴雨空负了多少等待,校园里的丁香被打落了多少期盼。有一个女孩始终没来,有一个男孩始终在等。
时过境迁,那一直没来得及说出的再见,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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