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古往今来的人们从不吝啬地用浓墨重彩修饰着这一称谓，把人类最厚重的情感集中起来，雕琢着这一词汇，她是人们心中游子的行囊、是家中盼儿归来的身影、是沧桑的白发和满屋的唠叨、是一生的含辛茹苦和呼儿唤女的忍辱负重……
文生不愿意再想，硬棒棒的土炕咯着后背有点不适，他翻了翻身，面部朝向躺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在月色的微看中，父亲双眼痴痴地盯着屋顶的糊裱的报纸，似乎陷入在沉思中：
“爸，天不早了，睡吧。”文生看着心事重重的父亲提醒道。
“噢，睡吧。”父亲没多说，闭上了眼睛。
文生知道父亲和自己一样，都在翻腾着心中的那道伤疤。
一
一捆捆整齐的葵花杆码垛在土窑左右空闲的角落中，填平了院子里的错落，把整个院子修饰的方方正正，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显得整坐院落充实和整洁，父亲不在家，文生把自己带回来的行李和书籍放回家中，就匆匆地朝着自家的田地赶去。
西斜的太阳并没有挡下数九寒冬凛冽有寒冷，白森森的阳光洒在裸露着的皮肤上，如阴冷的磷火在皮肤上燃烧，阵阵的发疼，一呼一吸中，口鼻中一团团白雾，向上升腾，在日光中显现彩色的光晕，路边的土地上，割掉脑袋的葵花杆，在阳光的照射下，向东拉出了长长的身影，在灰色的土地上落下了一条条黑白的斑驳，把单调空寂的寒冬刻划出一条条生命流淌的线条。
走到自家的地堰边，看到倒地的葵花杆橫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咣咣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传来阵阵的回声，父亲用橛子不停地刨着，每刨一次，过会会传来咣的声响，父亲身边立着一个人，跟随着父亲，不停地舞去着手臂。一个埋头干活，一个只顾着指手划脚地说话，谁也没有发现文生的存在。
“翠花是你的老婆，得赶快把她接回你家。”父亲身侧那个男人忿忿地说道。
“咣。”回答男子的是父亲橛头刨在葵花杆上的声音。
“你，你，你……”男子被父亲无言的回答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文生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看到父亲与男人间这幅诡谲的场面，不由地问了起来。
父亲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有点不知所措，直起腰停下了橛刨：
“文生，这么早就放假了？”
“你就是文生？”那个让文生感觉有点熟悉的人赶忙问道。
“爸爸，发生了什么事了？”文生不解地看着父亲问道。
“你的母亲快要死了，她……”不等父亲说话，那个男子就急不可耐地就了起来。
“你给我住口。”满脸胀红的父亲，睁着充满水雾的通红双眼，猛地举直了手中的橛子，朝着身边的男子头上刨了下来。
那男子看到橛头朝着自己飞来，吓得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许老蔫，你等着。”
文生大概明白了几分，他的母亲叫菜花，应该是生病了，那个人让父亲把她接回来，他看着从激动中平复下来的父亲，想知道缘由。父亲也没有再隐瞒什么，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
他个被父亲撵跑的人是他的舅舅，得了病的母亲从南方回来了，住在他的家里，这几天母亲病情加重，他想让父亲把母亲从他家接走。
文生对于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十几年的时光，将她留在自己脑海中的模糊印象浸蚀的千疮百孔，只留下她离开那天晚上哭着要妈妈的一丝记忆。十几年来，他对母亲的思念都是屈辱的延续，他害怕别人提起母亲，不想让人知道那道心灵中难以愈合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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