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牵着那条老狗,在村子里溜达,只为了昨天晌午听到有人丢了一袋子现金。老汉对现金是迷恋的,倒不是在于现金的数量,而是为了体验能找到钱的喜悦。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恙,不想出门,正午的太阳也唤不出内心想出去走走的小神兽,就连孙子告诉他,村头的李奶奶还在打听他为啥这几天没去坝场唠嗑?赵老汉心下得意:这李老太对自己倒是在意的很。
胃口不好,腿脚没力,出门的想法被身体给拖累。他寻思自己的身体一定是跟财神爷达成了某种约定,失去了数钱的日子,它就不听大脑的使唤,小门不出,大门不跨。儿子催他:你整天不出门,这样下去身子就散漫,人要走不动的。
他懒得理儿子,家里的那条老狗都比儿子更了解自己。在村子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会计,突然有一天让自己把账本交出来,移交给新来的娃娃,虽说自己也料想到这一天肯定会来,真来了,那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儿子说,村里让你管那个办公室采购的账本,就是念着你以前在做大队会计的功劳,还给你找一份闲职干干,可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能把闲职当成正职干了。在原有退休金基础上,这个闲职多几百块钱,是别人的体贴和善意。
赵老汉自然懂这些道理,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提出来回家赋闲。只是心里失落的很,这也是真话,回到家里做什么事也没啥心思。从前跟村里老头老太聊天的时候,总有一种优越感,老有所为,老有所用,这份骄傲和自豪是村里其他的老头老太比不了的。他们只是蹲在墙根晒太阳,吹牛混日子。现在好了,自己也成了那群人里的一员:墙根晒太阳,吹牛混日子。
他不想出去溜达,就害怕有人朝他喊:赵老头,闲下来了?!
这话若听在耳朵里,比扇他一大嘴巴还难受。
赵老汉经常在孙子面前吹嘘:你爷爷的鼻子像狗一样,能闻出钱的味道。
孙子心想这老人家,想钱大概是想疯了吧。
可是后来,孙子逗爷爷,把一叠钞票藏在家里的角落,让赵老汉找,没成想赵老汉就是能把它找出来。孙子觉得不可思议,问他这功夫是怎么练的?赵老汉总是含笑不语,一付武林宗师的派头。孙子问他爸爸,他爸爸就指指赵老汉身边的那条狗,朝自己的儿子眨眨眼。
原来,哪里是赵老汉能闻出钱的味道,是那条老狗天天跟着他,赵老汉数钱的时候,它就蹲在老汉身边,久而久之,对钱的味道特别的熟悉和敏感。
儿子这天把孙子叫到身边,小声在他身边嘀咕几句,接着就看到孙子的脸色有点异样,呼吸紧张,但是又透着点莫名的兴奋,儿子叫他悠着点,别太刻意。
孙子一溜烟就跑到赵老汉的屋里,又是跳又是叫,感觉很夸张:爷爷,咱们村遇到事了?
“啥事,你慢慢说!”
孙子就把爸爸告诉自己的事说出来:爸爸厂子里的王叔叔带现金去银行存钱,钱放在双肩背包里,可是背包的拉链没拉好,摩托车颠着颠着就把那袋钱给颠出去。现在王叔叔给咱村里人说,谁要是捡到这袋钱,愿意拿出十分之一作为酬劳。
赵老汉本来是懒洋洋的在床上靠着,听见孙子讲,身子立马挺起来,眼睛放光。
孙子继续说:“我想起您不是对现金有特别的感觉吗,所以听到这事,马上赶过来告诉您。”,说完这话,再看他爷爷,已经蹬上鞋,牵着老狗,急匆匆的迈出大门。
到第二天中午,赵老汉除了急匆匆的赶回家吃几口饭,基本上都在村里晃来晃去。孙子问爸爸:你这招看来是真灵,但是爷爷如果继续找下去,那就不是出门溜达溜达了,是要出门丢命啊。
儿子摆摆手,递给他几张钞票:“你想办法哄你爷爷去村东的路,偷偷让大柱闻闻这些钱!”
赵老汉在村东路旁的稻田处发现了那袋现金,总共是一万块。大柱蹲在那里一个劲摇尾巴,和赵老汉一样兴奋。王叔叔来家感谢老汉,拿出一千块钱交到他手里,老汉推辞两下,满脸的皱纹都泛着笑意收下这钱。
此后孙子几次想问爷爷:你不知道这是爸爸给你设的局吗?
但是他最终忍住不问。
赵老汉此后也有意无意的对儿子和孙子说:谢谢你们啊
里面似乎也有深意。
孙子问爸爸:爷爷是不是都知道了呀。
赵老汉的儿子眨眨眼:“爷爷最近可喜欢去坝场溜达了,听说还要跟着李奶奶去学广场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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