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想象一大群小孩儿在一大块麦田里玩一种游戏,有几千个人,旁边没人,我会站在一道破悬崖边上。我要做的,就是当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抓住每个跑向悬崖的孩子。
——《麦田里的守望者》
一、“你怎么当了老师!”
多年未联系的初中同学,前不久加上我微信问我: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赤壁,当老师!
她三个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当了老师!你当初不是说你打死都不当老师的呢!
......
小学五年级,一堂语文课上,语文老师正在批评一个上课说话,作业不交的男生,谁知那个男生突然指着老师的鼻子用方言骂了老师一句十分粗鄙下流的话。语文老师声音哽咽着,眼里含着泪水,说了一句:“你们先写作业。”便离开了教室,几分钟后,眼睛通红的回来接着上课。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当老师好可怜!从此,我便立下“豪言壮志”:“我这辈子绝对不能当老师!”
但是,生活便是:时时有惊喜,时时有意外。2018年,在父母的再三逼迫下,我还是从烟台回来参加了农教考试,一切仿佛命中注定,我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说实话,踏入教师队伍时,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当一名老师,更别说要成为一名好老师了。我当时想的是“干着试试,不行便撤”。
2018年8月底,结束了培训后,神山的校长开车将我还有另外两名同事接到了神山。路上的风景很美,我心里泛起涟漪,突然想起郑愁予《错误》中的一句诗: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二、“老师,你不用课件是不是就不会上课?
我的第一堂课,是在神山学校七二班上的《春》。
课前,我认真翻阅了很多的教辅,在网上下载了几个版本的课件,,对比着看,以一份课件为主,各种“复制粘贴”,一份《春》的课件被我“粘”到了82页。我当时想的是这样便不会有什么疏漏了。
课上,我真正成为了一名“播音员”,整堂课基本就是我照着ppt念完的,而且还是一个十分不合格的“播音员”,因为我30分钟左右就念完了课件。等我将课件念完,有些学生一脸的茫然看着课件,有些学生在底下窃窃私语......我十分尴尬的站在那里,问了一句:“你们都听懂了吗?”学生大多低头不语。有一个学生举手,我连忙点他起来回答,结果学生问了一句:“老师,你不用课件是不是就不会上课?”我被他这么一问问惭愧了,支支吾吾说着:“也......也不是......只是用课件更方便一些。”接着便让学生坐下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一下课我就灰溜溜的跑到办公室,“逮”到七(1)班的语文老师:“谢老师,《春》这课,您觉得要上几个课时呢?”
他微笑着说:“怎么也要三节课吧!”
我嘴巴张得老大:“啊——我不到30分钟就上完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啊——你30分钟不到就上完啦!”
我低下头:“我不会上课,我先去听您怎么上,可以吗?”
他照例微笑着:“我也讲得不好,你愿意听就来吧。”
我便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细细去听了谢老师的课,谢老师讲课不用课件的,非常的朴素。听完他执教的《春》,我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就是一个“差等师”。上课该让学生思考的没让学生思考,也没有让学生读,更没有让学生写。我之所以30分钟讲完了《春》,是因为本来是一场“大闹天宫”的戏,被我演成了自己的独角戏。
第一堂课后,我一直记得学生的那句话,他刺痛着我,也激励我,绝对不能再成为课件的傀儡,要学会不用课件也可以上好课。因此,那堂课后,我总是花很多时间在备课上,晚上睡觉前,就会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第二天要上课的大概流程,要说的一些话,在什么地方一定要提问,什么位置安排朗读等,心里大概有一个“谱”。
后来在神山教书一年我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也慢慢爱上了当老师,那个问我的学生在我离开后,给我留言:老师我好想你,你能再回来教我们吗?
现在,课件只是我的教学辅助,不再是必需品。我终于可以自信地告诉我的学生:不用课件,我可以上课。但是,我还没有信心跟他们说老师可以上“好”课,还要慢慢求索。
三、“老师,这个送给你!”
2020年10月的某个晚上,下晚自习。
一个学生跑到我跟前:“老师,xxx在后面骂了你一节晚自习。”
我说:“我知道,我看到他眼睛瞟着我,嘴巴嘟嘟囔囔个没停;但是我没听到,我就当他没骂。”
告状的学生说:“老师,那你不生气吗?”
我说:“我生气啊,可是他被批评了,心里不舒服,我理解他!只要他不来我跟前骂,指着我鼻子骂我我就忍着呗。就像他只能在后面小声骂我一样,他还不是忍着在。”
告状的学生笑着说:“也对!”便蹦蹦达达背着书包跑开了。
那个骂我的学生是怎个班老师都头疼的一个,分班时老师们甚至还假装求神拜佛:千万别来我们班。
说实话,如果是刚开始当教师那会儿,我可能会问骂我什么,我明天找他。甚至自己也会因为这个事情纠结惆怅很久。但是,两年的时间让我学会了很多事情,要慢慢来。
第二天,上完语文课。那个前天晚上骂我的学生笑嘻嘻的走到我面前。从后背拿出一瓶瓶酸奶:“帅姐,这个送给你。”
我傲娇的说:“哼,不,我不要,你昨晚还骂了我一节晚自习了。”
他用一只手薅着他那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着:“没有啦,我就是骂着玩的,对不起,以后不骂了。”
我说:“好,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但是,你记住以后不能轻易骂老师,要骂就去写日记骂,骂出水平来。”
他说:“不骂了,不骂了。”
我心里跟开了花一样,蹦蹦哒哒跳出了教室。说实话,我从没有想到骂我的学生第二天会主动来找我道歉。这个事情给我的触动很大,很多时候我喜欢“小题大作”,把一些小问题放大,我想我应该要有的就是耐心,等待一个孩子的成长。
现在,我虽然已经不教那个学生了,但是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很有礼貌地叫一声:“老师好!”
老师好,多么沉甸甸的三个字。希望自己多年以后,回看自己的教育生涯,也可以对自己说一声:“老师好!”
四、“老师,你是被迫谋生吗?”
前几天,期中考试过后,学生的学习状态不是很好。我便在班上分享了作家龙应台写给他儿子的一段话:“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
班里就有一个学生举手,问道:“老师,你是被迫谋生吗?”
分享这段话前,我就想过自己是不是被迫谋生,我如实回答了他们:“我当老师,最起初也不是为了谋生,而是父母的意愿。但是当老师越久,我就爱上了这个职业,更多的还是源于热爱。”
学生接着问:“你老是教这些东西不烦吗?我觉得很烦呢。”
我说:“因为热爱,所以不会觉得烦。再说教的知识要更新,面对的学生也不一样啊。”
学生点点头,我让他坐下了。
我是一个相当平凡的人,虽然我内心深处是关爱学生的,可是我还是会时时犯错。我知道,成功没有捷径,我必须经过失败,坚持以及大量心力的付出,才能淬炼出卓越的教学。直到今年秋季,我回想自己的前四年,觉得很汗颜,我当时一心想的居然是“一定要让学生喜欢我”,而不是“他们究竟学了多少”。
五、而今迈步从头越
高中读《麦田里的守望者》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对这一段话感触特别深,不知道麦田里的守望者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职业肯定很“酷”。
现在我已经是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了。我的麦田就是我的学生们,我要守望的就是他们。
美国教育家雷夫艾斯奎斯说:“我的工作不是拯救孩子的灵魂,而是提供机会让他们拯救自己的灵魂。”当老师的第五年,深感责任重大,总害怕把孩子带入自己的主观世界。教育不是一个人的炫技场,不是名利的转换台,不是复杂人世的避风港。教育要教会孩子们自己成长,终有一天,他们都要独自上路。
愿我的学生都能找到自己想要守望的“麦田”,愿我的学生们都能成为自己人生的“麦田守望者”。“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也将上下求索,努力做好一名人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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